我深吸一口氣,忽略擂鼓般的心跳,儘量平靜地道:“也許我們以前認識,但現在。。。”我仰起頭,對上那雙星眸,“我記不得了。”
我簡略地把我目前的境況大致講了一遍。不愧是久歷場面的將軍,初聞的震驚一瞬後便已消逝。他靜靜地聽我說著,臉上的線條竟是如此柔和,漆黑的眸中滿是溫暖,那般不加掩飾的情意,令我竟有些不敢直視,只得把目光定在他的下巴上,才能勉強維持語調的平穩。
他始終不曾放開我,就這樣專注地盯著我的臉。直到我說完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這位被民間描繪得如神祗般的人物才微揚唇角,一把低沉而柔和的聲音傳來:“重新介紹,我是燕銘九。”
“燕將軍。。。”
“你以前叫我‘九哥’。”
“九。。。九哥?。。。”
。。。。。。
一聲不甚文雅的咕嚕聲從下腹傳來,我尷尬地別過頭,他已揚聲吩咐人送餐食,攪著我去桌邊坐下。
折騰了一天,我著實餓了,大口吃了起來。半碗飯下肚,一側頭,發覺燕銘九正拄著腮靜靜地看著我,恍惚間我竟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你不吃麼?”我指了指他面前未曾動過的碗筷。
他隨手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菜。
“九哥。。。我以前叫什麼名字?”
“姓寧名玉瓷。因為你父親說你出生時像個瓷娃娃,故得此名。”
“哦。。。那以前我和你。。。是不是很熟?”
他放下筷子,深深看著我:“你對九哥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我呼吸一滯,回望向他,只覺那目光中滿含思念與摯情,心跳一亂,不禁咳嗽了起來。
一隻手輕拍上我的背:“怎麼老是咳嗽?一會須得找軍醫看看。”
我順過氣,搖搖頭:“沒什麼大礙。”想起週一還被關著,趕忙跟他說了,並強調事端因我而起,與週一無關。
燕銘九點點頭,說他自會處理讓我不要操心。我又想起伙房那邊的活兒恐沒人接手,忙又跟他說了。這回他卻蹙起了眉,我心中明白他不悅我辛苦,寬慰道:“軍中不養閒人。若不是謀到這份差事,我又怎能有機會見到你?”
他的臉色這才微緩,卻忽然伸臂把我抱入懷中。我一動也不敢動,只覺他用下巴摩挲著我的發,半晌,啞聲道:“玉兒,讓你受苦了。”
宛如候鳥歸巢般,我只覺鼻子一酸,眼眶頓時熱了起來。雖然忘記了一切,但我相信我和他一定曾經有過很深的牽絆,因為從心裡我並不抗拒他的觸碰,在他的懷抱裡甚至還有一種可以放下一切的安心感。
他陪我吃過飯,便讓我先歇著,出帳去了。我正在帳中四下閒看,忽覺背後有響動,回頭一看,兩個兵士抬了一個大浴桶進來,其中一個衝我道:“將軍吩咐拿來的。”
我心頭一熱,想不到他竟如此心細,同時又忍不住低頭聞了聞身上,是不是真的異味過重。
兩個士兵麻利地放好浴桶,倒入熱水,又支起了四扇屏風,行了個禮便出去了。
我走到屏風後,脫下混著汗水的髒衣,把自己丟到木桶裡,身子被溫水包裹,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來盡情的呼吸,舒暢無比。我倚靠在桶邊,舒服得長嘆一口氣,回想起今天的遭遇,只覺如墜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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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且看燈火闌珊處(三) 。。。
週一萬萬沒有想到,此事竟會連燕大將軍都驚動了,旁邊的灰熊顯然也是一般心思,一張胖臉如牆灰般頹然。
待他哆哆嗦嗦地將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大將軍卻沒說什麼,只加了他們一個月的雜役,二人齊聲謝過,起身告退。週一正待出去,卻被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