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南洋大島的月夜,風如搖籃曲調,椰樹與棕櫚在晚風中沙沙輕響。
島上居民入夜都會點上神檀香祈福,那香氣深濃,檀味隨風紛揚到天雲外,每晚都虔誠且無聲地向上天祈安。
入境隨俗地,她也在夜中燃起一缽濃香。
捧著菸絲嫋嫋的香缽,陸丹華走過東大宅的迴廊。
這座樸實無華的宅第甚是寬敞,是雷薩朗底下那票兄弟居民的所在,宅子建於大島地勢較高之處,外頭接連著一大片起伏有致的草坡,另一邊則是陡峻崖壁,能眺望碧海遠天。
她熟門熟路地在迴廊裡繞啊繞,宅中格局她早了然於心,即便閉著眼,她也能自在行走。
片刻不到,她經過那群西漠漢子們每日用來比試武藝和練習摔角的幾處小武場和大武場,再經過漢子們常聚在一塊兒斗酒痛飲、論事鬥嘴的青石園,月光落髮不落腮,看不清她臉容,只見那足尖踩得輕且快,一下子人已來到門口。
斂裙單膝跪落,她按禮俗把香缽擺在宅門前,秀指再捻捻裡邊的粉末,通常缽中的檀味燃盡時,天也快亮了。
她雙手合十默禱,髮絲垂在兩邊柔頰,密睫在眼下投落兩彎麗致陰影,睜開眸時,夜歸的馬蹄聲已近。
回來了呢!
兩匹馬一前一後、由遠而近來到宅門前,馬背上的男人見到她,輪廓深明的俊臉微愣,隨即又回覆尋常的平淡。
“今晚比昨夜早歸半個時辰呢,督倫還好嗎?還是喝太多了?”陸丹華盈盈立起,率先打破沉靜,她幽聲笑問著,那抹柔笑蕩在夜風裡也若嘆息,為著藉酒澆愁愁更愁的督倫嘆息。
“昨晚八壇才醉,今晚五壇,所以就早點把他帶回來。”巴羅淡淡解釋。
他翻身下馬,走到後頭一路拉回來的那匹駿馬邊,把橫掛在馬背上、醉得不醒人事的一名年輕漢子扛上肩。
此時,負責看顧幾十匹駿馬的長工從打盹兒中醒來,趕緊出來幫忙,長工瞧見巴羅肩上扛人,連瞧三天也瞧慣了,問也沒問,僅對他和丹華打了聲招呼,便將兩匹馬兒拉進建在宅子左翼的馬廄裡照料。
“進來吧。”丹華為他大開門扉。“小心別踢倒那缽神檀香。”
“嗯。”扛著人,他繞過那缽鬱香,跨入門內。
合上大門,她追上他沉穩的步伐,兩抹一纖秀、一高大的修長影子沉靜相隨。
片刻,在繞過大半圈迴廊後,巴羅佇足在某扇門前。他以腳踢開房門,走進,把肩上醉死的傢伙丟上榻。
此時分,僅有月光灑落的房中突然一明。
他側首,瞥見跟著他後頭進房的管事姑娘已燃起油燈。
他尚不及說些什麼,姑娘已走近,彎身試著要拔掉督倫腳上的草鞋。
不知怎地,巴羅只覺喉頭泛堵。
他搶身過去,搶得不動聲色,霸住督倫的雙腳,“啪、啪”兩響,乾淨利落,把那兩隻草鞋從人家的大腳丫上拔掉,隨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人擺得如同躺棺材般直條條的,開始動手解開督倫的腰綁。
陸丹華沒察覺他怪異的行徑。
反正,這男人所做的怪事,在她眼中已一律稱作尋常。
“你去睡。”他語帶命令,頭抬也沒抬。
身後沒有傳來回應,卻聽到輕盈步出房門的腳步聲,巴羅這時才回頭瞥了眼,發現那姑娘果然離開了。
難得。
他意味深長地挑挑眉。
在這座東大宅裡,她是總管事,誰都得聽她安排、任她排程,難得她今晚這般聽話,沒繼續跟他“搶”著照料為情傷心、為愛買醉的傢伙。
重新將思緒抓回來,他動作利落地替醉成爛泥的督倫脫外衣、松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