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扯別的,誰心裡也跟明鏡兒似的!”
“好,隨你怎麼想,反正咱就有一個家,你願意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你自己掌握吧,不可理喻!”丈夫邊說邊氣呼呼地把褲頭穿上,倒頭便睡。
她的淚又幹了,腦子裡亂得不行,一動不動;很久,丈夫也一動不動。
2、
自己的文具盒又回來了,媽媽把它放在寫字檯上,那上面畫著“綠野仙蹤”的畫面,還是媽媽在升初中時獎勵他考了全校第三名而買回來的那個,它靜靜地呆在那兒,好象從來沒被扔掉一樣。跑下樓來時,他就決定不要它了,同學範立偉很替他心疼,這又有什麼,比它不知珍貴多少的東西都已粉碎了!那天他拉著範立偉出了校門,然後什麼也沒說就飛也似的跑開了,範立偉肯定認為自己精神失常了,肯定在自己跑沒了影兒之後把腦袋都想疼了。他想自己連想都沒想就做出的決定是對的。他不願讓別人驚奇地看到自己的媽媽,也不願讓媽媽看見別人的驚奇。他很長一段時間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雖然他哭得很厲害,他寧願是丟了很多的錢又偷了人家的東西從而捱了爸爸一頓胖揍。後來他自己化解了疼痛,違心地呵護著創傷。回到家裡,他在心裡反覆告誡自己:什麼事也沒發生,什麼事也沒發生。媽媽回來了。他故作鎮靜地望著她,幸好她也是鎮靜的,沒有問他在學校裡看到了什麼。直到深夜,他才看清自己深不見底的傷口,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巨大的真實的悲痛,他不停地問自己:
“怎麼辦?”
他深愛著媽媽,象深愛爸爸一樣,班裡的一個父母離異的女同學使他十四歲的心靈懂得了家庭的美好。他不想自己也和那個女同學一樣,在大家憐憫的目光裡不可抑制地悒鬱、消沉,不想大家一見到他說話就變得小心翼翼的、已臨近退休的班主任用明顯憐愛的目光看著他。傷痛使他在一夜之間成熟,他平生第一次自己思索而不是求助於大人解決問題。
少年的心在母親那裡沒有急轉彎,他並沒有疏遠媽媽的意思。他只是恨那個男的,那個帶著黑框眼鏡,既不斯文又不威武的男人,是他把媽媽挾進了漩渦。他沒有能一點兒比得上爸爸,他肯定對媽媽使用了陰謀詭計。
事情發生後第三天,他就開始跟蹤那個男的,伺機進行報復。他發現那個男的下午放學後總騎著車子向東,而他已探知那人的家在南邊,他騎著車跟蹤,於是很容易地知道了那人的女兒在市實驗小學讀書,也就十來歲的樣子,每天放學後在校門口等著爸爸來接。他決定對小女孩下手,中學和小學放學時間一樣,可那人騎車過來得花二十多分鐘,他只能走這個空檔。
這天下午,他把東西都準備好了,他看過不少警匪片,對這蠻有經驗:書包裡裝著一把水果刀、一根尼龍繩、一塊毛巾、一支牛皮筋彈弓和足夠的泥丸──應該是一應俱全了吧。他早早地來到實驗小學校門口,把車子支好,等著他們放學。
《青春雪》 第六章(3)
五點半,鈴聲響了,校門口熱鬧了起來。他翹著腳望著,終於看見小女孩出來了,她扎著馬尾辮兒,上面是黃|色的頭花,穿著揹帶裙,腳踏白色球鞋。他徑直走過去,對正張望著的小女孩說:
“你是三中謝老師的女兒吧?”
“是啊。”小女孩扭過頭來,“你是誰呀?”
“我媽和你爸在一塊兒教課,今天你爸去我家拿資料,不能過來接你了,他讓我把你接到我家,然後你們再一塊兒回家。”雖然早就想好了詞兒,但說出來還是有些緊張。
“是這樣呀,咱們怎麼走啊?”小女孩沒有懷疑他。
“看,我的腳踏車在那兒。”
兩個人來到腳踏車前,小女孩問:“哥哥,你帶得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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