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冰家的小西屋一直是平靜的,一如私奔出來的江志強、心茹兩人的生活。江志強白天很少在家,心茹則在“家”裡忙忙活活,儘可能地裝飾著明顯簡陋的小屋。她除了去商店買東西很少邁出院門,在小屋的沉默裡呆得很安心。有時和張冰媽坐一會兒,也是聽得多說得少,張冰媽對她讚不絕口,在心裡卻琢磨:這麼文靜的丫頭怎麼做出跟一個有婦之夫跑出
來的事呢?
又一次發工資,江志強給她買回一臺袖珍收音機來,兩種功能的,支起天線就可以收聽
電視節目。江志強說,先讓她聽著解悶,等錢多點兒,就買一臺二手電視回來。她很高興,但高興勁兒一過她不禁想到:怎麼會可能呢?怎麼會可能呢?在這間小屋裡長久地住下去,等掙足了錢買塊房基地,蓋房子,把各種傢俱買全,使“家”真正成為家。不會的,根本不可能。就算與雙方家裡相互忘死,就算這個叫臨河的小村永久地接納他們,但強哥已是結過婚的人了,妻兒不說,光那紅本本就已制約住他們了。現在他們違反著道德,一經結合,就變成違反法律了。她懂得道德與法律,她已經預感到自己和強哥不會有結果的,雖然他倆擁有著現在,但現在是什麼呢?是可以不講過去和將來的嗎?今生已不悔過去,只不過看不清將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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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雪》 第八章(7)
好幾次夢見爸和媽了,他們總是氣憤不已、無限傷痛的樣子,而且很可能病了。也許他們不是這個樣子,畢竟還有姐姐和妹妹,她們是可以使父母感到寬慰的,她們可以在父母想她時乖一點兒、罵她時勸上幾句。而自己,就這麼兩個至親至近的人啊,又怎麼能拋捨得開?如果強哥不在身邊了,自己將要飄向何方呢?
心茹是一個心細的姑娘,她一直在觀察著江志強,這觀察很多時候表現為體貼,但究其根裡,還是女人敏感的天性。在他們之間,愛的火炬一直在燃燒著,且沒有消耗、減弱的樣子。但他們還是有著隔閡,她有她的顧慮,他有他的牽掛,這是體貼和溫存所不能替代的。她收拾著並不用怎麼收拾的屋子,她終於在一本《發家致富一百招》中抖出了一張照片,一個胖乎乎的孩子憨直地笑著……
江志強象平常日子一樣,天擦黑的時候回來了,然後與心茹一起吃晚飯,吃完飯就安排睡覺──勞累了一天的他總要在夜晚充分休息的。
他倆把燈熄掉後並排躺著,江志強對心茹說:
“今天活兒不算太累,聽會兒收音機吧,有單田方的《三俠五義》,你播播。”
他身邊的心茹沒有動彈,也沒有接他的話茬兒,只是靜靜地躺著。
“聽聽吧,今天真的不累。”他又說了一遍。
心茹還是沒搭話,一翻身,把臉背過去了。
江志強很覺奇怪,略一回想:今天心茹吃飯的時候就低著個頭話很少。想到這裡,他把手搭在她肩上,問道:“你今天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嗎?”
心茹的肩頭一抽一抽的,她哭了。江志強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便坐起身來,壓著她的上身,用嘴輕吻著她的臉頰,柔聲說:“我的小寶貝,受什麼委屈了,哭得這麼歡?把我的心都哭疼了。”
心茹把臉扭了過來,伏在他懷裡放出了悲聲。江志強用手撫弄著她的頭髮,不說什麼,
任她發洩。哭了一陣兒,心茹哽哽咽咽地說出了一句讓江志強大吃一驚的話:
“強、強哥,你走吧,不要和我在一起了。”
“你說什麼呀,今天想起什麼來了,出什麼事了?”江志強連聲問著。“沒什麼,是我不好,我耽誤了你,讓你有家不能回,在外面受苦。”
“你怎麼說出這話來?你肯定有事,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