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地笑:拿我的晚飯和宵夜打賭,少言寡語的皇帝舅舅一定會愉愉快快地說些,多教些。
果然,皇帝又開口了。天子低沉渾厚的聲音中含著掩不住的悅意:“漢宮名未央者,言其‘未盡,無已’。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猶其未央。”
“唯唯,阿大。”館陶翁主是天子的好學生,從來認認真真:“未央宮之未央,乃‘未盡,無已’。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猶其未央。”
“阿嬌聰敏。”天子不吝誇獎:“謇將澹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靈皇皇兮……既降,飆遠舉兮……雲中;覽冀洲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
阿嬌:“謇將澹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齊光;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靈皇皇兮……既降,飆遠舉兮……雲中;覽冀洲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焉窮……”
……
‘阿嬌的笑容最是醉人,能讓人陷進去出不來——咦,不對,即使能出來也會心甘情願地不出來。’陳碩一邊想著妹妹,一邊哀嘆著自己的命運:同為長公主的孩子,為什麼阿嬌在宣室殿就可以讀讀書寫寫字、睡睡午覺吃吃點心、閒聊唱歌亂彈琴?而自己卻被扔在這偏殿中累死累活地整理公文白乾活?他又不是官吏!
以前,天子雖然喜歡姐姐的小兒子,倒也不經常找他。不過最近兩個月,皇帝陛下忽然頻繁召陳碩入宮。而進宮後也沒什麼事,有時讓他在邊上乾巴巴陪著,還有的時候就是扔給他大堆絲毫都不重要的公文簡牘讓他忙上半天。弄得陳小侯既莫名其妙又苦不堪言。
隔牆又有動靜了。宦官尖細尖細的聲音在稟報‘溫室殿送鮮花來了’。
女孩子都喜歡花花草草,阿嬌興奮地大叫:“花,阿大,花!”
“呵,阿嬌,緩行,緩緩行也……”後面,是天子溫和關切的囑咐。
陳碩嘆口氣,頭都不抬地看公文:‘月月紅?還是鬥雪紅?阿嬌又有新樂子了。反季節花卉啊!’溫室殿暖室栽培的花卉,五天一次送宣室殿做擺設裝飾用。
斜對面的書吏們又開始咬耳朵了。一堆人私談之餘,還不時往陳碩這邊望,目光頗為不滿。瞪瞪那些兩手空空百無聊賴的書吏,陳二公子惱火透頂:他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一群不長眼的傢伙,拜託,他幹活可沒祿米領呢!
‘這些忙完,弄不好天都黑了!苦哇……’無可奈何聳聳肩,館陶長公主的次子嘟噥兩聲,認命地埋頭於公文,繼續工作。
忙著忙著,感覺——有人在拉動自己的袖子。腰痠背痛的陳二公子,老大的不滿:‘誰啊?這麼忙還來搗亂?’
“阿兄,阿兄呢……”入耳糯糯軟軟嬌嬌柔柔的,有如天籟。
“阿嬌?”累得頭昏眼花的陳二公子暈乎乎地抬頭:妹妹終於想起來看她可憐的二哥了嗎?
不是阿嬌,是誰?嬌嬌翁主拉著次兄的袖管,笑眯眯問:“阿兄……何如?”
陳碩耷拉著肩膀,一臉苦相:“阿嬌,為兄忙矣!”
踮起腳尖,阿嬌好同情好同情地摸摸哥哥的臉:“如此,阿兄願否與嬌嬌同往溫室殿一遊?”
‘溫室殿?就算有皇帝舅舅寵愛,也不能自說自話在宮闈裡亂逛吧!誰出的主意?’知道此事陳碩才想起向四下望——小吏們早已退到角落拜伏於地,而門口……
“仲父!”大門口巍然而立的,不是天子是誰?
“阿兄,阿兄吶……”阿嬌皺起小眉心,不滿地扯扯二哥的袍角:搞什麼呀,怎麼不理人?枉費她這個做妹妹的為阿兄想辦法。
望望門口含笑而立的天子,再看看面前努著小嘴的可愛妹妹,陳碩一眨眼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阿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