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問大兒媳婦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薄皇后看了看沙漏,答道:“母后,未時過半矣。”
“未時……過半。”竇太后唸叨兩遍,囑咐點心洗澡水之類可以準備起來了:“阿嬌……當歸矣!”
“唯唯,母后,阿嬌當歸。”大漢皇后笑著應命,急忙命內官去盯著點:再過一陣非但阿嬌會回來,天子也可能隨之駕臨!需要多多足足的準備好。
被冷落了!劉婉無助地望向竇太后的右邊,她父王通常坐的位置。位置是空的!梁王劉武匯了姐姐那邊,一同去看大女兒的新房——館陶長公主官邸總算是完工了,長公主興致勃勃地領了長子和準媳婦去看給小兩口準備的婚房,順便將弟弟也拉了去好一同把把關。
繼續在殿中搜尋著另外兩位親人:梁國王后李氏定定地坐在魯王后和江都王后後面,做閉目凝思狀。宮殿另一隅的同母兄長劉買,正深深陷於和膠東王的搏棋混戰,無暇他顧。
‘父王在話,也能幫襯幫襯。母后和阿兄真是半點忙都幫不上!’劉婉沒滋沒味地想著。她忘了,她是故意撿姑姑、大姐和阿嬌都不在的時候入長樂宮討好祖母的;她沒想到的只是今天偏巧了,父王會和姑姑一起出門去長公主官邸。
來回掃了掃太子兄,劉婉撇撇嘴:‘太子兄長是指望不上的,十足的花架子,從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點,光看他來長安那麼久,連個阿嬌都搞不定就知道了。’
劉買也實在沒空管妹妹在幹什麼。連續幾天玩‘博棋’老輸,還是輸給小堂弟劉徹;這面子裡子一齊損失的,自己都焦頭爛額呢!
‘至於母親……’梁王主劉婉目睹李王后那巴不得當個隱形人的架勢,莫奈何掐滅了向母親求助的心思:只要一近祖母太后,母親就如被施了巫術般——整個人都變了!往日在父王面前的靈活和魅力,在梁王宮指揮若定的氣勢,一股腦都不見了蹤影;完全退化成一個畏手畏腳的‘兒媳婦’。派不上用場!
皺了皺兩條柳眉,劉婉不甘心地咬緊了銀牙:‘就不信了,祖母就那麼難討好?再努力一次!’
在地席上向前挪動兩步,近點再近點。劉婉端出自己最甜蜜最動人的笑容——根據在梁國積累的經驗,這笑顏老少通殺男女不拘——向竇太后撒著嬌道:“大母吶,婉見今日天色晴麗,大母可有興至宮苑一遊?”
竇太后對這個孫女委實不錯,基本上每句話都肯回答一二:“長樂宮近日鑿池建廊,風塵走沙,不宜出遊。”
“呃……”劉婉一愣。這算什麼理由?工地只佔長樂宮城的一小部分,而且施工地塊四周都用竹竿木杆還有布料高高地圍上了,哪來的塵沙?
“大母……”劉婉還想進一番努力——若是等姐姐阿嬌她們回來後,祖母太后就更不會搭理她了。阿嬌本來就受關注,姐姐只會拆她的臺。
竇太后沒搭茬,將頭別向另一邊疑惑地發問:“嗯~~~~何人攜‘蘭馨’耶?”
“無,無,”膠東王劉徹一心二用,將梁太子堂哥逼到步步後退的同時,還不忘時時刻刻留意祖母這邊的動靜:“阿徹未曾用。”
梁國太子如夢初醒,哼哼唧唧告訴說沒燻這種叫‘蘭馨’香料。其她貴婦也相繼搖頭。
陪坐的夏侯王后上前,行禮告罪:“大母,妾身攜用蘭香。”‘蘭馨’是一種昂貴香料,因其氣息頗似蘭草而得名。
竇太后皺了皺眉,簡短而言:“勿使過度矣!”
“唯唯,妾之錯也,乞太后見諒。”河間王后連忙認錯,馬上解下枚香囊交給宮娥送出去——她今天出來的匆忙,隨身香料是帶多了點。
“高皇帝……創業艱難,”竇太后加重了語氣,教訓下面這群孫子孫媳婦:“今承平,宗室諸婦不可沉湎奢侈,貪慾無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