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生氣地說:“我就不救它,看你如何讓我抵命?”
只聞山坡背後,傳來沉悶的呵斥:“何方來的狂徒,如此有眼無珠,敢傷我的小金?”
說話間,一個老頭已走了過來。豚郎一打量,嚇了一跳。他還罵我有眼無珠,他自己倒真的無眼無珠。眉毛雖說稀了點,倒還算有個模樣。眉毛下卻連眼睛的蹤影都沒有。尋常瞎子瞎得再厲害,也不過是睜不開眼,起碼有一條縫。他是光光平平的,連縫都沒有。人的頭上都有七竅,他只有五竅。不要說見,連聽都沒聽說過世上還有這種人。
豚郎的心思,老頭似乎全都清楚。他語氣凝重地問:“看夠了嗎?你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豚郎還真有點怕他,小聲應道:“我試試吧。”說完,蹲下身來在金絲猴身上的幾處**位,推拿了幾下。那金絲猴在少女的懷中,睜開了雙眼,哼了兩聲,又無力地閉起了眼睛。豚郎怕老頭再責怪,又將一隻手掌抵住它的丹田,輸送了一股純陽真氣。那猴尖叫一聲,掙脫少女,跳躍著奔向山峰。
少女轉悲為喜地對豚郎說:“好了,小金又能跳了。現在不要你抵命了。”
豚郎很生地說:“你口口聲聲說抵命,難道我的命和猴子的命一樣嗎?”
老頭說:“小施主,你難道沒有聽說過‘眾生平等’嗎?在老衲眼裡小金也是一個人,‘殺人償命’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你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聽了他的話,豚郎想不通的問題更多:這隻金絲猴無非比別的猴漂亮一些,怎麼少女和老頭都那麼看重它?這不長眼睛的老頭自稱“老衲”,應該是一個老和尚,可是他哪裡有一點和尚的樣子?不要說僧袍芒鞋全無,就是那亂蓬蓬的長髮,也不知有多少年月沒修剪過了。
還沒等他再次發問,老頭又冷冷地說:“命不要你抵了,罰還是要罰的。”
豚郎問:“怎麼罰。”
少女有點幸災樂禍地說“罰得不重,就讓你在這梅花坡前,不吃不喝思過三天。”
豚郎說:“你還說不重,三天不吃不喝,誰受得了呀?”
老頭笑道:“你真是少不更事。讓你好受那還叫‘罰’嗎?”
豚郎也放聲大笑道:“你們這個絕情島真是絕情,一點也不好玩。我要回家了。”話一說完,轉身就走。可是剛將一隻腳跨出,就又被硬生生地拽回。他朝腰間一看,一條青灰色的長藤,緊緊地纏住了自己的腰。長藤的另一端正抓在無眼老頭的手中。他一運氣,揮掌朝藤條斬去,哪知藤條非但沒斷,連個痕印都沒留下。現在他真的怕了,在家中練功時,那粗逾臂膀的鐵棍都能一斬兩斷,這藤條竟然比精鋼還結實。
沒容他多想,老頭一抖長藤,他已站在一個山洞口。山洞裡傳出來各種各樣的酒味,其中一種酒味裡還夾有山坡前聞到的那種花味。老頭在他身後溫和地說:“進去吧,不要再頑皮了。”這語氣有點像老爺爺在叮囑小孫子。豚郎見他似乎沒什麼惡意,便順從地走進了山洞。
山洞裡有一張木板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些衣物。床前有兩根圓木棍,算是凳子吧。洞內到處是酒罈、酒盅、酒杯。老頭坐在豚郎的對面床板上笑道:“你小小年紀氣功還挺厲害,竟能讓我握藤的手抖了兩下。你要是用剛才的功力對付小金,小金早就一命嗚呼了。看來你宅心仁厚,眉宇間也沒什麼惡氣,念你初犯島規,就少罰你兩天吧。”
那少女不知什麼時候,也進了山洞,懷裡抱著那隻金絲猴。聽了老頭的話,她朝豚郎嫣然一笑說:“這是天明法師,第一次寬大處置違規者。看在你救小金的份上,我陪你一起去受罰吧。”
她這一小笑,讓滴酒未沾的豚郎有點醉了。那眼角眉梢都是清純的春情,懷中的金絲猴襯出的幾分野氣,更惹得他心裡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