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怎麼了,跑這麼快?” 老闆娘正在算賬,百無聊賴地抬頭瞅她一眼,復又低下頭。冷意拉扯了一些靴筒,這七號鞋真是大了,跑起路來也不方便,險些摔他跟頭。
“阿花,你偶像在外面,要拍照簽名都趕緊的。”冷意撲到臺子上。“我偶像這麼多,你說的哪一個?”老闆娘自以為風情萬種地撩了一下頭髮。
“天王!”冷意往廚房裡鑽,一面還回頭叮囑,“不騙你,巧克力色的大風衣,黑色的圍巾,就在外面,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家店了。”話音消失在後門口。
“天王!”這一聲氣吞山河,整個城東沒人不知道阿花的成名絕技獅吼功。然後哄哄鬧鬧的嘈雜,尖叫吶喊此起彼伏。冷意一面拔著鞋幫子,一面喘氣。這一排低矮的商鋪都是前後貫通的佈局,穿過小吃店,便是通往她住處的弄堂。
“冷小姐。”房東虞阿姨守在樓梯口,一身十幾二十年前極流行的草綠色軍大衣,棕色的毛領子幾乎禿了,一看便是年代久遠的家當,手上還捧著一個熱水袋。
“虞阿姨。”冷意對她還是客客氣氣,到底住著人家的房子。“年後我女兒和女婿就要回本市,你這房子,我不再租了。”房東開門見山。
“你女兒女婿不是一直在非洲嗎?”冷意驚詫。“不許他們回來呢?”虞阿姨不樂意了,刻薄別人一輩子,卻是對女兒寵得要命。
“您這一棟樓,非要騰出我這一間嗎?”冷意撇撇嘴。“對門對面好照顧,你也甭說了,少收你半個月的房租,三月初就給我搬出去。”虞阿姨似乎不耐煩了,揮揮手轉身進了屋子。
好歹對面住了這麼多年,這個女人真是薄情得要命。況且這大過年的讓她去哪裡找房子?冷意氣憤,卻也無法,她這房子是按月繳的房租,沒有所謂一簽幾年的合同,根本拿房東沒辦法。
“冷意,真不和我們回家過年嗎?”楊樂姍左手牽著樂樂右手拉著聰聰,瘸子扛著大包大包的行李,都是帶回老家的特產。
“這幾天還有工作,少做一個好幾萬呢。”冷意厚重的劉海下面那一雙不大不小的眼微揚,彎下腰捏了捏兩姐妹的臉蛋,“寶貝兒們,記得要想我。”
“你真是我乾媽嗎?”聰聰湊近了臉,仔仔細細地打量冷意。“臭丫頭,紅包沒了。”“乾媽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真是我乾媽嗎?怎麼變得這麼漂亮!”聰聰到底還是小孩子,急著辯解。
她幾乎從不素顏,小姑娘怕是真難得見到她這幅模樣。“火車上壞人多,你給我看緊了,要是娘仨磕了碰了,小心你的皮。”冷意拍著瘸子的肩膀,那眼神瞧得他渾身發冷。
目送一家四口進了站臺,冷意嘴角掛起了笑,她討厭一個人過年,卻堅持了十年。周身都是趕春運的旅客,一片沸騰的喧鬧,將連衣帽戴起來,縮了縮脖子,人再多,卻依舊這麼冷。
除夕這天,菜市場裡的東西依舊飛飈到令人望而心寒的高度,冷意捏著小錢包,往時她媽還在,最講究的就是這一頓年夜飯,總說一年苦下來,必須要好好地吃一頓,兩個人十道菜,從三十一直吃到初五,天冷,也不會壞。
即使菜價堪比肉價,肉價變成天價,依舊有大把大把的人買,老闆也忙得不可開交,也不像平日裡那麼殷勤招待。
冷意挑揀著鮮紅的番茄,身旁一個婦女也在挑,視線一下一下地掃向冷意,終於把她瞧得煩了,隨手撿了兩個就打算付錢。
“你是冷意吧?就是那個《家事春秋》裡面的四姨太太!”那位大姐也跟著站起來,嗓門有點大,這一吆喝,引得不少人駐足。
“對對對,我也認出來了,就是那個喜歡畫個大花臉的四姨太太。”又有大媽開口。冷意摸了一下臉頰,早上有個廣告片,她出了拍攝組直奔的菜場,這一臉的濃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