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市河北面的通濟橋旁,孫家大宅的門燈迎風搖曳,逛街的市民逐漸稀少,夜禁即將開始了。犯禁的人,被捉住會挨板子的。
夜行人從不理會夜禁,巡捕們對這些犯禁的人無可奈何,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哪有閒工夫上屋捉人?爬上屋人早就跑掉啦!
五個夜行人,悄然隱沒在孫家大宅的房舍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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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的大老爺孫坤,一聽便知道他排行二,所以家裡的奴僕,皆尊稱他為二老爺,只有不知底細的外人,才稱他為大老爺。
凡是有錢有勢的人,都有人尊稱為大老爺。
孫大老爺靠航運起家,他的船行叫鴻遠,擁有卅餘艘南行北往的貨船,在京都設有分號。
船行的總賬目,通常皆由賬房夫子,每旬按期從碼頭的店堂,攜往城內的大宅,交由大老爺清核過目。大老爺應酬多,平時很少出現在船行。
這天是初十,賬房夫子照例到了大宅報到,在書房向大老爺請清核,通常要忙到三更天。
書房其實是密室,奴僕們不許接近。
長案上燈光明亮,三個夫子打扮的人,正與孫大名爺商議,而不是核賬。
“這一趟北航,共需一千二百兩銀子關節。”一位夫子說:“外加漕運船附行的水費開銷,總數約需二千兩銀子左右打發。”
“兩艘船一於二百兩關節,是不是多了些?”孫大老爺的炯炯鷹目,有不滿的神情流露:“沿途的關卡,胃口愈來愈大了。”
“老爺,關節費用每天都在漲,就是咱們的荷包不脹。”夫子無可奈何發牢騷:“聽說德州的稅署,打算不承認濟寧州稅署的稅單,由德州重新估稅。這—來,不但耽誤行程,所送的關節也將加倍,簡直是天打雷劈,說不定白跑一趟分文不嫌,還得賠老本呢!”
“我們仍可承受,能忍則忍。”孫大老爺嘆了一口氣:“再這樣下去,真要被迫鋌而走險了。”
四人似有所覺,倏然驚起。
“嘿嘿嘿嘿……”陰笑聲透窗縫而入。
孫大老爺哼了一聲,從案下抽出一把尺八鷹爪鉤。
三位夫子也三面一分,衣下拔出鋒利的巴首。
孫大老爺頓首示意,一位夫子拉開了東首的明窗。
五個夜行人毫無顧忌穿窗面入,領先的赫然是五嶽狂鷹狄會主。
另一個是黃山邪怪;第三個是外堂大堂主,九天魔鷹陶天英。
最後一個五短身材,獐頭鼠目貌不驚人,不像武林高手,倒像一個落魄的混混。
“是你!”孫大老爺的目光,訝然落在五短身材的人身上:“你來做什麼?竟然帶了這許多人,有何用意?你不該來的,尤其不該帶陌生的人來。”
“呵呵呵呵!”五嶽狂鷹怪笑:“孫老兄,在下不算陌生人。”
“是嗎?狄會主。”孫大老爺冷笑:“在下做的是上行買賣,不曾下行揚州,怎能不算陌生人?你找我是不是撈過界了?”
“孫老兄……”
“高郵雖然地屬揚州府,但高郵湖以北,是淮安府大河老龍的地盤,你老兄該比我清楚。”
“孫老兄,我不是來和你談地盤的。”
“是嗎?”
“令拜弟有話和你說。”
“我不再是這混蛋的拜兄。”孫大老爺怒地一指五短身材的人:“這混蛋吃裡扒外,狗屁不如,我早已和他情絕義盡,他最好早些滾!”
“他不說,我說。”
“你說吧!我在聽。”
“請你老兄陪我跑一趟白馬湖、拜訪鴨頭洲的汪老兄。有你老兄一同前往,他會識相些。”
“魚躥?你和他同列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