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井整八載,早年他自家中遷出來的時候倒是有身份路引,可底檔卻早就流失了。他手中那路引也寫的模模糊糊,只說是烏康郡澤州槐樹村人。
付季一打聽,卻是澤州遍地都是槐樹村,這一下將機靈通透的付小郎難過的不由悲泣。他這次出來,身上被安排了任務,因此不便與地方官員來往。如此,實在毫無辦法,他便暫且住在澤州縣城尋了一個客店住下慢慢尋訪。
這日晌午飯罷,付季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帶著自己的家僕滿堂尋了一處街邊的茶攤坐下,也好細細打聽。
“呦,小郎今日來得遲了些,俺以為您不來了。”茶攤老闆周老丈一見付季便笑了起來。
付季也衝他笑笑道:“今日又要叨擾老丈了。”
滿堂不等付季吩咐,自從懷中取出一塊布巾將周老丈靠在路邊的桌椅擦了一遍才情付季坐下。
“瞧您說的,您照顧俺生意,俺樂著哩。”老丈喜滋滋的,先是取了一個粗瓷黑碗與季倒了槐花茶,又拿黃銅的盤子給付季湊了幾樣本地的點心呈上來。
付季哪有胃口吃東西,他一坐下,便開始支著耳朵聽南來北往的鄉音,力求尋一個老鄉,也好尋到家門。
此刻,天氣作美,風輕舒朗,幾隻母雞咯咯噠噠的在付季腳下啄食,一隻瘦驢被主人強拉著青石板潔面上一邊甩驢糞蛋,一邊走。
“鍋灰……鍋灰兒!”茶棚邊上挎著籃子,賣鍋灰饃饃的小童來回吆喝,一時間,街邊熱鬧喧鬧之聲不絕於耳。
付季坐的這茶棚周圍是本縣的集市,正是熱鬧所在。一來這裡正對著縣裡的城隍廟,自古有廟便有集市。二來有廟則有衙。澤州縣衙正依著城隍廟修建而成。因此,有衙也有門市,自然,這廂就彙集了不少人氣。
說來也巧,這幾月,外地被接回來的遷丁民都陸陸續續的歸鄉,團團的聚在縣衙門口等著領慰銀,因此這邊滿大街走的,坐的,躺著的都是衣衫簍縷的落寞歸鄉之人。
來來去去的鄉老,七嘴八舌的交談中,滿耳朵都是各鄉各地的土話,有些付季能聽懂,有些卻半句都不明白,滿大街的人口,卻無一人說付季熟悉的鄉音,哎,說起來,找不到家的,何嘗只有他一個。
付季心裡愁苦,不由眉尖緊蹙,又露了悲容。
“小郎,今日還未打聽到?”周老丈洗了一會子茶碗,收拾停當,見付季愁眉不展,便過來與付季閒話。
付季苦笑,請老丈坐下後,又微微的搖頭道:“也測聽了一些人,都知道槐樹村,可惜卻都不是。”
周老丈無奈的嘆息了一下,他在這裡擺了二十多年茶攤。付季此種遭遇,他在此見了何止只有一次。老丈心裡也有怨氣,便不由得埋怨起來:“小郎是個讀書人,有些話,老漢本不該說,可是,卻咽不下。小郎,您說,天下大了去了,為何偏偏不是別的郡,卻只是咱烏康往外遷丁。難不成咱烏康動了祖土,壞了天老爺的好事,招了報應不成?”
付季取了茶碗端起來喝了一口,嘆息了一下道:“老丈不知,自古禍福相依。從烏康遷民,卻是有原因的。一時……也不能詳說,這麼說吧。前朝那會兒兵亂,天下間到處都是兵禍。咱烏康這邊,卻到處都是深山老林,自古烏康出綠林土匪便是這麼來的。”
周老丈不懂,便又問:“兵禍跟咱烏康作何關係?老漢不懂。”
付季笑笑,只能耐著性子繼續解釋:“咱這裡都是深山老林,大隊的人馬進不來,只要有兵禍就拖家帶口往林子一鑽,就誰也找不到了,因此兵禍並未殃及烏康,人丁興旺之一也。”
“是這個理兒,是這個理,老漢家裡也躲過,那山裡如今還有老窯放著一些柴薪呢。”周老丈連連點頭。
付季又道:“還是前朝那會子,兵禍完了,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