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珠漬粉面兩行淚,塵染娥眉柳帶煙。連日裡勞心,及至最後,憔悴了花容月貌,單薄了纖體瘦腰。若非有一些溫補元氣的丹藥支援,怕是早已病倒在地。
期間,天羽子與雲羽子也一直陪在老道身邊,一個捧著一罈酒,每日裡醉生夢死,趴在老道水晶棺頭不知在絮絮叨叨的說些什麼。一個閉口不言,有時一整天都不見他說一句話。據有些上了年紀的長老回憶,這種情況只在六十年前發生過一次,便是方瑤仙子遇襲身亡之時。
除此之外,其餘三脈首座以及二老嫡傳弟子亦全程陪同,持晚輩禮隨侍左右。
如此過有七日。遠的近的,親的疏的。待這些唁客皆已離山歸去,同以往丹脈的一些長者一般,老道的仙體被送至天削峰頂,由雲羽子引天火,送老道迴歸青冥。至此,留給丹門眾人的唯剩記憶中那位慈祥長者。
正應了;情義男兒,和藹長者。一生蹉跎漫漫事,兩鬢滄桑為玄黃。火中取栗求真道,修身有方不張狂,及至仙名揚四海,駕鶴西行復回望。唯嘆天倫時日短,只憂丹門少年郎。
“…………”
老道仙去,七日裡郎飛依然昏迷不醒,方清雪連日留宿玄羽山,衣不解帶的照顧在床前左右,飲則啜,食則喂。這期間,呆子等人白日裡亦落寞的守在門外,眼見郎飛不見好轉,方清寒愈加萎靡不振,雖出言勸解多次,那嬌弱的人兒卻一聲不吭,只是痴痴地守在殿內不肯移動分毫。
老道天葬之後,雪婭歸來,呆子等人本以為方清寒會得機休息,卻不想,一般憔悴的兩個人誰也不肯遠離郎飛身畔,方清寒更是在殿周佈下迷蹤陣,以防呆子等人攪擾。
如此又過三日,呆子幾人見不到殿中情形,只能自不時傳來的啜泣聲中知曉二女尚且平安無事。
又過兩日,殿內傳來的啜泣愈見無力,王子服咬咬牙,硬闖了天羽子“閉關”之處,也不知內中具體情況如何,只是後來天羽子紅著雙眼出關,到玄羽山,將方清寒佈置的抹雲迷蹤陣用強破掉。幾人趕進殿中,卻發現兩個姑娘正跌坐床前,緊緊的相擁一處,臉上尚餘著未乾的淚漬。
“唉!”天羽子長嘆一聲,著呆子幾人將二女帶至一偏殿,又安排了幾位女弟子細心照料,而後御劍破天,繼續回峰閉關。
三日後,雪婭與方清寒在悉心照顧下身子好轉,也不知王子服與二女說了些什麼,這回兩個人不再似前番那般不要性命。只不過仍是喝退了照顧郎飛之人,由她們一日一換,輪番守護。
如此過有月餘,正值七七四十九天子夜時分,雪婭一無強健體魄,二無深厚修為,畢竟身子孱弱,不知不覺竟趴在床頭沉沉睡去。
牙床上躺著郎飛,雖一連昏迷四十九天,除卻仍緊蹙著雙眉外,一切如常人無異,就連初時蒼白的臉上此刻亦多了一些紅潤。只不過此時他的呼吸略有急促,眼角上輕輕滑落下一滴滴晶瑩的淚水。
“…………”
“師父……你不要走。”飄渺如煙的雲層中,老道輕乘一葉扁舟,靜靜的泊在郎飛身前。
“飛兒,你要學著長大,時辰已至,師父要走了。”老道一臉慈祥,眼光裡滿是濃濃的呵護之情。
“師父,你若走,便帶著飛兒一起走吧。”
看了眼郎飛緊抓著自己衣角的雙手,老道搖搖頭,卻不答話,只是揚起袍袖,向著半空微微一劃。
一幅幅畫面閃過,有勞累過度,於床前跌坐的雪婭。有睡夢中仍秀眉緊蹙,猶自念著“師弟”的方清寒。有跪在一間殿前,膝下隱現血色的小芸。有酣然入夢,卻在磨牙聲聲中隱隱喊出“飛哥兒”的朱罡列。有閉目打坐,卻愁滿額頭的王子服。有提筆書符,卻微微一抖致使功虧一簣仍自不覺的雲寒……
“飛兒,你還要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