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的穢物中,不乏樹皮、草根以及觀音土之類。
暗香恍然大悟,“沅河決堤,難民無數,想必也是逃難過來的。”抬頭,已至林氏醫館。
收傘,進門。
屋內走出一名少年,躬身喚了一聲,“師父!”
潑墨蓮傘輕輕放下,水珠子沿著傘面源源滴落。紫銅鈴鐺就此息了聲響,四周歸於平靜,只得屋簷處潺潺雨聲,依舊連綿不斷。
轉身回望細雨,一襲柳色青衫盈盈佇立。
眉若遠黛卻懶畫,眸若星辰斂微光,一根柳葉狀木簪,隨意挽起青絲少許,剩餘墨髮輕垂及腰。
風過衣袂,卓然而清絕,若堤邊柳,似雨中蓮。風骨難掩,一身淡泊。
指尖輕柔的將腰間一枚玉扣取出,玉扣通體漆黑,如墨暈染,光澤瑩潤而水頭極好。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放回腰間。
“師父,衙門那頭貼出告示,說是恭親王前往雲中城療養,途徑清河縣,因為下雨暫作停船休憩,讓百姓少在街上晃悠,免得在恭親王跟前出了差錯。”少年畢恭畢敬的奉上放著柚子葉的水盆。
林慕白洗了手,接過暗香遞上的幹帕子拭了手,也不做聲。這少年也是她的徒弟——宋漁,與暗香是前後腳入的門。
“聽說這恭親王最受皇上皇后的寵愛,來咱這小縣,縣太爺怕是要樂壞了。”暗香說起那縣太爺,倒有幾分不屑,“估計又能撈一筆。”
宋漁笑著關上醫館的門,“誰不知道縣太爺最喜歡的就是銀子,這樣好的機會不巴結才怪。”
哪知他剛說完,便聽得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而後是捕頭王略帶慌張的聲音,“林大夫,碼頭那邊出事了。”
暗香開了門,毫不客氣的數落一頓,“你們還讓不讓人休息了,師父剛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又讓出去。早前答應你們,是因為仵作空缺而案情緊急,讓師父暫時接手。可如今你們看著,縣太爺壓根不想另找仵作,打量著白白糟踐人呢?好端端的醫館,都折騰得誰都不敢再來。都說林氏醫館出了個女仵作,誰敢去驗屍的大夫手裡看病?外頭還下著雨,要去你們自己去,別來使喚人。”
捕頭王面露難色,暗香這話確實沒錯,當初仵作離職返鄉,說好了是讓林慕白暫替,可這都大半年了,縣太爺也沒想著另找仵作。
暗香擋在門口,捕頭王只能往裡探了探身子,賠笑道,“林大夫,恭親王剛下船就發現了一具腐屍, 把側王妃都嚇著了。如今縣太爺正跪在雨裡請罪,您看這事——”捕頭王咬牙,“若上頭怪罪下來,別說縣太爺,就連清河縣都得跟著遭罪。林大夫,您就行個方便,這一次就當是我捕頭王求您——”
清脆的紫銅鈴響起,林慕白一身清雅,手握潑墨蓮傘,淡淡道一句,“暗香,備蒼朮、皂角、生薑,我們走。”
柳色青衫,重入雨幕,漸行漸遠。
暗香一跺腳,憤憤不平的接過宋漁遞上的一包東西,撐著傘便追去。
☆、第2章 馥兒,我想你
江南煙雨柳色新,青竹蓮傘銅鈴聲。
聽得紫銅鈴聲,遠遠圍觀的百姓便快速的讓開一條道。百姓中也有人低語議論,暗香側耳細聽,斂了少許閒言碎語。
“聽說恭親王的處事方式跟平常人不一樣。”
“噓,不要命了,那可是皇上最寵愛的三皇子,小心割舌頭。”
“……”
暗香蹙眉,處事方式跟平常人不同,這是什麼意思?偷偷的環顧四周,除了陰雨綿綿蕩起的漫天水霧,別無其他。
“師父,不是說恭親王剛剛下船嗎?人呢?”暗香低聲細問。
林慕白目不斜視,眸光淡漠疏遠的落在河岸邊的臨時棚子裡,那兒趴著一具屍體,還未靠近,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