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的那一瞬,眼底的光透著晨曦微涼。蘇離面對著門面站著,站了半晌也沒有移動身子。
直到秋玲按捺不住,上前低喚了一聲,“主子?”
蘇離才回過神來,如夢初醒般。
“主子怎麼了?”秋玲問。
“沒什麼。”蘇離深吸一口氣,拂袖離去,好像心事重重。
李忠原微微沉了臉色,轉頭望著秋玲,“主子這是怎麼了?”
“若說能讓主子這般失魂落魄,也就兩個人。”秋玲輕嘆一聲,“主子有愛不能得,有愧不能贖,自然不好過。”
這樣一說,李忠原便明瞭少許,眸色微恙,“主子這樣太苦。”
“廢話少說,主子性子好強,在主子面前可不敢這樣說,小心挨板子。”秋玲低低的斥了一番,急忙追去。
李忠原站在原地微微蹙眉,一聲輕嘆。
每個人的心裡,都藏著一個秘密角落,裡頭的東西都是不可觸碰的軟肋。想必這世上唯一能快樂的,就是那些無情無義的人吧!可轉念想想也不盡然,無情無義可還有慾望,欲而不得,想必比有情之人更痛苦百倍吧!因為那才是人性最醜陋的東西。
永不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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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的世界,一條道走不到盡頭。
暗香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丹陽城,整個人顫抖得不成樣子,面白如紙,眸若死灰,看不見半點光亮。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疲倦得再也不想走下去了。
手中是那柄染血的刀子,刀子的頂端曾經刺入過,她最敬重的師父的胸口。彼時的狠戾,就像是魔鬼俯身,就像是發狂的獅子。
可她終歸不是獅子,她是世上最悲涼的人。
“從今往後,只能一個人了吧?”她扭頭望著身邊的空氣,笑得淚流滿面,“姐姐,你說我是不是活該?若是當年,若是當年沒發生過那些事,該多好。”
風過無痕,誰解其中傷痛。
撲通一聲,暗香跪倒在路邊,頃刻間淚如泉湧。
身後,有急促的馬蹄聲,噠噠而來。
終於,馬匹在她身後停住,有人翻身落馬,快速的來到了暗香的身後,低低的喊了一聲。“暗香?”
“你別喊我的名字,我覺得噁心。”暗香微微仰起頭,笑得這樣蒼白,“我覺得噁心!”
“這血——這血是誰?”下一刻,他突然走到暗香跟前,一把握住暗香的雙肩,扳直了暗香的身子,眸色驚懼,“你殺了誰?你對師父下手了?”他突然跌坐在地,氣息微喘,“你真的殺了她?”
滿手的鮮血,有著世間最豔麗的顏色,暗香笑著,笑得這樣蒼涼,“師父?你還有臉喊她師父?她是你師父,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這一刀,是我拿來了斷師徒之情的,你滿意了嗎?”
斗笠之下的臉。終於慢慢的抬了起來,露出宋漁熟悉的面龐。他定定的望著眼前的暗香,只覺得突然之間,陌生如斯,“我沒想殺她。”
“沒想?可到底也想過了不是嗎?”暗香一把推開他,也不知是憤怒的力量還是仇恨的力量,力道之大,直接把宋漁推倒在地,染血的刀子就這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雙素手止不住的顫抖,“我殺人了,我殺了我師父,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她未必會死。”宋漁所有的痴凝稍瞬即逝,又恢復了涼薄的模樣,“她的醫術那麼好,而且身邊還有人在,她不會死的。”
暗香笑得淚如雨下。渾身顫抖得厲害,“那只是你以為!我給了她一刀就紮在她心口上,可是迄今為止,沒有一個人過來追捕我,就連我帶著染血的刀走出城門,都沒人敢攔著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是我師父,我是她最疼愛的徒兒,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