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不要再聽了,你回去、回去……”
她抓起軟墊,就想朝皇甫仲丟,卻只覺得全身無力,差點兒要從床上跌落,教她挫敗得淚水又是成串的掉。
皇甫仲連忙接住她,連聲哄著。
“好好好,我回去,我不說了,你別動氣、別動氣。”他抱著她,讓她坐躺回床上。“我馬上就回去,你好好休息,彆氣壞了身子,我立刻就回去。”
怕這妹子又鬧脾氣,他好聲好氣的安撫著,這才走出蓮花閣,喚來丫鬟照料她。
丫鬟們福身,乖乖入內伺候。皇甫仲望著蓮花閣那兩扇雕花木門,被丫鬟關上,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難道,當初他下旨賜婚,真是做錯了?
才停了半天的雪,這會兒又紛紛飄降下來。一旁的侍衛,立刻撐起了傘,替皇上遮雪。
皇甫仲深吸口氣,轉頭看向守在蓮花閣外的鐵索,將一塊玉牌遞給他。
“如果有什麼需要,皆可持朕的玉牌進宮。”
“是。”
鐵索接過玉牌。
皇甫仲微一頷首,這才轉身離去。
窗外的雪片片飛落。
書房裡,公孫明德點亮了燈。
桌案上頭,擱著一張紙、一枝筆、一隻硯臺、一條墨。他在燈下,無聲的磨著墨。
飛雪如花,一陣又一陣,落地無聲。
直到墨色深濃,公孫明德才放下墨條,拿起了毛筆,在硯海上蘸了蘸墨。
筆是狼毫,紙是宣紙,公孫明德懸腕於紙上。
只是,他凝神許久,卻只能盯著那張白紙,始終沒有落筆書寫。
燈火跳燃,照亮一室。
時間緩緩流逝,公孫明德依然懸著腕,握著筆、看著紙。
在他腦海中浮現的,卻全是龍無雙的綽約身影。她的嬌瞠、她的甜笑、她的自得,和那隻會在他面前偶爾展現的溫柔與羞怯。
還有剪碎的衣裳,冷硬的木釘椅子,跟她凍得紅撲撲的臉兒——以及,她的憤怒委屈,與成串的淚。
她總是叫他相爺,只有在諷刺他的時候,才會故意喊他夫君,對他最親暱的稱呼,反而是一聲“喂”。
那聲“喂”彷彿還回響在耳邊,彷彿她隨時會推門而進,嘮叨他埋首公文,直到夜半還不睡。
她是任性嬌蠻,卻也心細如髮。
他卻重重的傷了她,讓她失去原有的奪目光彩,讓她眼裡的光芒,化為成串的淚水。
你要他休了我——
她虛弱的聲音,灰白的容顏,依舊曆歷在目。公孫明德深吸口氣,幾次都下定決心,預備下筆,但偏偏他用盡了力氣,這封休書就是寫不下去。
他無法不想她。
她是刀子嘴沒錯,不論什麼事情,總愛和他辯上一辯;但是,她卻也有顆豆腐心,府裡的老老少少,她全都照顧有加。
對他,她更是處處周到。
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曉得她的用心,就他沒有察覺。直到他察覺時,一切已經太遲。
思緒不斷起伏,胸口隱隱作瘙著,幾個時辰過去了,一封休書,他半個字都還沒寫。
筆上的墨早乾涸,宣紙依舊純白如雪。
窗外天色微亮,遠處公雞啼鳴著。桌上的油燈也已燃盡,不知何時,已經熄了。
看著桌案上這張白紙,公孫明德只覺得喉間莫名乾澀。
直到這一刻,他才曉得,原來,他公孫明德也有做不到的事;直到這一刻,他才認命的對自己承認,原來,他早已將她放入了心底。
徐徐的,公孫明德終於擱下了筆,抬頭望向窗外。
外頭仍下著雪,厚厚的雪雲佈滿天際,天色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