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考究,但熱氣騰騰裡笑語喧譁,一如昨日。
沒有勇氣邁入她的世界(6)
曉帆依舊鬧喳喳的性子,“素素,你最沒有良心,老朋友最少聯絡,我們只有偶然從報紙上瞻仰你的芳容。”牧蘭哧地笑出聲來,“素素,別理她,她早說了今天要敲你竹槓。”曉帆笑嘻嘻從手袋裡摸出一份報紙,“你瞧,我專門留了下來,照片拍得真是好。”
素素伸手接過,還是維儀出嫁時拍的全家合影。她侍立慕容夫人身後,臉上微有笑意,身畔便是慕容清嶧,難得穿了西式禮服,領結之上是熟悉的面龐,陌生的笑容。這樣雙雙而立,旁人眼裡,也是盡善盡美的幸福吧。
牧蘭拿過報紙去,笑著問:“曉帆,你難道還要素素給你簽名不成?”一邊招呼,“鍋子要燒乾了啊,快點吃。”一邊端起杯來,“壽星,這一杯可要喝掉。”
素素這才微笑起來,“你們還不知道我?我哪裡能喝酒?”曉帆說:“這梅子酒和汽水一樣,哪裡能喝得醉人。”牧蘭也笑,“咱們都不是會喝酒的人,只是個替你上壽的熱鬧意思。”旁人也都勸著,素素見盛情難卻,只得淺啜了一口。曉帆端著杯說:“好,我這裡也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素素說:“我可真不能喝了。”曉帆咦了一聲,問:“當真我比起牧蘭來,就沒有面子麼?”
素素聽她這樣講,只得也喝了半杯。這一開了先例,後面的人自然也都上來敬酒。素素沒有法子,零零碎碎也喝了幾杯。她本來就不會喝酒,只覺得耳赤臉熱,心裡跳得厲害。一幫人說笑著吃菜,又另外喝了半碗甜湯,這才覺得心裡好過了些。
坐了汽車回去,一下車讓冷風一吹,只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新姐迎出來接過她的手袋,笑逐顏開地說:“三公子來了。”
她怔了一怔,往客廳中望去。傢俱幽暗的輪廓裡清晰襯出他的身影,她的心裡似焚起一把火來,胃裡灼痛如絞,彷彿適才喝下去的都不是酒,而是腐骨穿心的毒藥。他臉上的神色令她垂下頭去,他的聲音冷硬如石,“任素素,你還肯回來?”
酒意如錘,一錘錘重重落在太陽穴上。那裡的血管突突輕跳,像是有尖銳的刺在扎著。他握住她的手腕,疼痛令她輕輕吸氣,他一撒手就摔開她,“我瞧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去哪裡喝成這樣回來?”
她無聲無息地仰起臉來,平靜冷淡地看著他。這平靜冷淡徹底激怒了他,她對他永遠是這樣子,無論他如何,都不能撼動她。他回手就將茶几上的茶盞掃落於地,那聲音終於令她微微一震。
他這樣生氣,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的所有物可能遭到覬覦。她心灰意懶地重新低下頭。只容得他不要,即使他不要了,也容不得旁人有任何的企圖。她連分辯都懶了,惟剩下冰冷的絕望。
他說:“我再也不信你了。”
她臉上浮起幽幽的笑顏,他什麼時候信過她?或者,他有什麼必要信她?她在他的生命裡,渺若一粒最微小的輕塵,他容不下的只是這輕塵無意飛入眼中,所以定要揉出來才甘心,若非如此,哪裡還能引起他的撥冗注意。
天氣更冷了,下午時又下起雨來。她獨自聽著雨聲,淅淅瀝瀝如泣如訴。年紀小時不喜歡雨天,潮溼寒冷,又只能悶在屋子裡。如今幽閉一樣的生活,倒聽慣了這雨聲,簌簌打著蕉葉,點點滴碎人心,悽清如同耳畔的低吟。如今知她的,也只有這雨了,蒼天倘若知人意,替人垂淚到天明。上天或許真的終生憐憫,在寂寂樓臺之外菸雨相伴。
抽了一張素箋,給牧蘭寫信,只寫了三行字,便怔忡地凝眸。想了一想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