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饒命!”
隨著錦衣衛天津指揮使衙門前堂的一聲充滿懼意的齊呼,前堂頓時撲通跪滿了一地。
秦堪翹著腿渾若未見,悠然地垂頭品啜著茶水。
面前跪倒的,皆是天津城內城外的宗族鄉紳,人不多,總共也就十來個,天津只是個小土城,城內城外所謂的鄉紳自然多不到哪裡去。
人少容易管理,也更容易嚇唬。
錦衣衛嚇唬人算是行家中的行家,更何況眼前這十來個鄉紳本身也不乾淨,如今的天津嚴格說來是一座實行軍管的小城,軍人只知打兵打仗,對治理城市自然一竅不通,鄉紳們朝三衛裡的百戶千戶們使點銀子,哪怕幹下殺人放火的事也能摘得乾乾淨淨。
這些事情軍人不願管,可瞞不過天津城裡的錦衣衛,以前錦衣衛卻是不想管,畢竟同處一座小城,與這些鄉紳抬頭不見低頭見,只要沒做得太過分,終究不想太傷和氣,只將他們的胡作非為記錄在案,今日秦堪要用這批人,只消拿出以往他們的犯罪事實朝他們面前一甩,於是這滿堂道貌岸然的鄉紳們全部跪下了。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些法子秦堪不是不懂,但是這種事他不習慣做得太過委婉,堂堂大明國侯,手握數萬錦衣衛的指揮使,連內閣大學士都得敬三分的人物,對這些小土城的小鄉紳犯得著太客氣麼?
施之以威才是正道。
堂內一群人就這麼跪著,只看得到一片黑壓壓的頭頂,和十來具不停顫抖的身軀。
秦堪仍舊慢條斯理品著茶,品得很仔細,卻對眼前這群顫抖的人們視而不見。
彷彿過了一年般久遠,擺夠了氣勢的秦堪這才慢吞吞地俯身從地上拾起一疊被鄉紳們嚇得散落到地上的紙,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其內容自然不像天官賜福般祥和。
指了指跪得離他最近的一位鄉紳,秦堪笑道:“你便是東郊劉莊的劉族長?”
“是,是……侯爺,饒命。”
秦堪目光投注到紙上,一字一字念道:“正德元年六月,為奪村農劉貴的三畝上好水田,乃汙告劉貴竊其水牛一頭,劉莊宗祠判打折劉貴一手一腿,三畝水田盡入劉族長之手,劉貴一家八口淪為佃戶……”
劉族長臉色慘白。
“嘖嘖,好手段,無毒不丈夫,厲害……”秦堪敬仰莫名,沒口稱讚。
沒再理會身軀抖如篩糠般的劉族長,秦堪的目光又投向另一位六十歲左右年紀的老人。
未語人先笑,秦堪朝他露出一嘴森然的白牙:“這位怕莫便是柳樹莊的陳員外了?”
陳員外比劉族長更不堪,也不敢答話,面朝秦堪磕頭如搗蒜。
“弘治十八年九月,陳員外垂涎同村陳進寶之髮妻美色,遂下毒將陳進寶致死,霸佔並姦淫陳妻至今……”
說起陳員外的光輝事蹟,秦堪更是忍不住將手裡的紙一卷,不輕不重朝他頭上敲了幾下,讚不絕口道:“禽獸啊,你藝高人膽大啊……”
前堂又是一片齊刷刷的磕頭聲。
見嚇唬得差不多了,秦堪將手裡的這疊紙收了起來,語氣已漸漸變冷。
“各位宗族鄉紳,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幹過什麼事,錦衣衛一條條給你們記著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犯的事,殺頭抄家足夠了,知道本侯為何不殺你們,反而將你們請來衙門喝茶麼?”
堂內的鄉紳不是蠢人,聞言頓時找到了一線生機,忍不住驚喜互視。
“侯爺但有差遣,草民萬死不辭!”
秦堪啜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你們皆是天津城附近有頭有臉的鄉紳,各村各莊的頭面人物,村中大小事務悉由你們一言而決,對各家村民也瞭如指掌,比如誰家辦紅白喜事,誰家看門狗下了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