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葉嘆了口氣,在pencil上輕點兩下,切換了紅筆,在pad上修正自己計算失誤,一邊修正一邊說:「材料和天文,雖然都需要物理基礎,但材料應用性很強,和天文是完全兩個學科。」
張臻驚恐道:「那他收你做什麼?」
「……,」沈晝葉嘆了口氣,在螢幕上調出橡皮工具,直接將一整個出錯的公式及運算擦了,痛苦地說:「我不知道。」
張臻嘆道:「你是真的倒黴……被小導師搶成果,博士了出國還要換專業。」
外頭淅淅瀝瀝下著雨,張臻去飲水機沖了兩杯速溶,以攪拌棒攪了攪。
沈晝葉擦掉第二頁紙上所有的運算過程,忽而小聲道:「……聽說是我大導師,周院士希望我轉的。」
張臻往紙杯裡倒了點:「哈?那個老頭不是都不來學校了嗎……前些日子聽說他身體很不好,都跑到海南301去療養了。他還管你?」
沈晝葉搖了搖頭,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沈晝葉跟著周鴻鈞院士,已經四五年了。
沈小師姐本科時跟著慈懷昌教授做了四年課題,慈懷昌教授一直相當喜歡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沈晝葉會成為他的研究生。
可是大四那年,沈晝葉臨近畢業時,以關門弟子的身份,參加了慈懷昌教授的葬禮。
她那時候哭得非常厲害,慈教授對她亦師亦父,可僅悲傷無用。慈教授去世後,沈晝葉失去的不只是亦師亦父的先生,還失去去了她保研時申請的導師。
慈教授與系裡的聯絡並不緊密,沈晝葉都不知道該去找誰接手自己,願意收她的導師非常、非常的少——畢竟不是每個有資源的導師都想收一個跟著另一個老教授多年的、研究方向幾乎已經定下來的研究生,佔一個他們的招生名額的。
——那時候,帶走她的就是周鴻鈞院士。
周鴻鈞院士收了自己摯友的關門弟子。
四五年的時間中,沈晝葉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這種院士級別的人物往往身兼數職,是絕沒時間帶學生的。先前有一個院士在上小班課時親切地問自己的學生,『你的導師是誰』,從中可窺一斑。而周院士的身體條件又欠佳,沈晝葉甚至好幾個月都見不到他一次。
沈晝葉有時甚至覺得周院士都不記得自己長啥樣了。
可週院士讓她出國時,居然還專門叮囑過,讓沈晝葉換一個研究方向。
「……我不知道。」沈晝葉搖了搖頭道:「可能是他覺得我在凝聚態那邊做的不好吧。」
張臻一搖頭:「……嘖,你這人生,怎麼這麼苦。」
然後她將攪拌好的咖啡和糖包放在了沈晝葉的桌上,雲下茫茫落雨,咖啡裊裊地冒出白煙。
「……不過,你這邊的導師其實對你還可以。就那個陳教授。」張臻中肯地評價道:「咱倆剛來兩個星期,飲水機印表機什麼的全都就位了,今天我一來一看居然還新裝了冰箱……」
二十五歲沈晝葉安靜片刻,酸澀地道:「……是嗎。他確實很細心的。」
「只是脾氣壞,」張臻說:「但是不是個壞人吧。」
沈晝葉點了點頭。
然後張臻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來他是哪國人?」
沈晝葉:「…………」
她問哪國人?我沒聽錯吧?
沈晝葉難以置信地看了眼身後的牆——陳嘯之的辦公室的方向,他現在應該正鐵著臉,將自己交給『學生』的資料自己重新做一遍。
——兩個星期了。張臻和她搬到這裡,和陳嘯之呆在鄰近的辦公室,已經兩個星期了。
張臻問陳嘯之是哪國人。
沈晝葉:「……」
「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