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朋友,就是有這麼多。
……
陳嘯之接到司機的電話往外走時,一抬頭就看見了在門外站著的女孩兒。
大雨瓢潑,十五歲的沈晝葉站在飛流直下的屋簷之下,背影亭亭,有種荷花般的、屬於少女的青澀。
「……我開的那輛suv,在靠馬路對面的一側……」他家司機江叔說。
女孩子的背影細細瘦瘦。
陳嘯之頓了頓,艱難道:「……叔,你等下。」
電話裡的江叔:「?」
沈晝葉正背對著他,褲腳挽著,現出細緻如玉的腳腕,一腳踩在水裡。
陳嘯之看著她,猶豫了一秒,嘟地把電話掐了。
……送她回家是義務,只順路捎一程而已。陳嘯之告訴自己:倘若沒看見就算了,可既然撞見了,就得負起責任來把她送回家。
——畢竟雨下得這麼大,而阿十又長得這麼細弱,風一吹就能吹跑了。
阿十,他的阿十。
他心裡微動,朝沈晝葉走過去,冷漠地開口:「還沒走呢?」
然而沈晝葉看到這位陳姓班長,立刻警惕地後退一步!
「……」
——怎麼突然這樣?這是被欺負了麼?
陳嘯之皺起眉頭問:「沈晝葉,你家在哪?」
沈晝葉警惕地說:「朝陽區。」
朝陽區人民群眾。這他媽回答了跟沒回答有什麼兩樣。
「……」陳嘯之一句關心掉進了棉花裡,連個響兒都聽不著,他煩躁地問:「方不方便回去?」
小姑娘沒看他,用腳後跟磨了磨水窪,低著毛茸茸的腦袋,送客的意思擺在明面兒上了。
她道:「還行吧。」
這他媽到底什麼態度……
「天兒太差了,」陳嘯之這次忍耐了一下怒氣,儘量心平氣和地說:「不方便回去的話跟我走,我家有車。」
沈晝葉用一種非常難以描述的眼神,看向了他。
那一眼裡包含的情緒簡直——陳嘯之沒法形容,主要是對比太過強烈了。
讓他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先前沈晝葉看他時眼睛總眨巴眨巴,眸中小星星一閃一閃,可是如今,沈晝葉看他,像是看著一名隨時會掏出針線包將她紮成刺蝟的容嬤嬤……
十五歲陳嘯之煩躁至極:「你來不來——」
「不用了,」沈晝葉婉言道:「謝謝,地鐵挺好。」
陳嘯之:「……」
-
是夜,大雨青翠地穿過客廳。
外面仍在下著黑雨,窗外城市在雨中燈火闌珊。
沈晝葉坐在黑咕隆咚的書房裡,她寫完的作業摞在書桌一側,大書桌上則堆滿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那是她從小區的奶奶處淘來的寶貝,甚至還有一節很長的、還算乾淨的尼龍繩。
沈晝葉戴著眼鏡,拿著一枚圓圓的凹透鏡,在光下端詳。
她得到人生第一架天文望遠鏡,是四歲那年。
那天下午畫著笑臉的包裹送到,她歡天喜地拆開,將望遠鏡架在閣樓上觀察星星。她爸爸和媽媽陪著小晝葉一起辨識星座,給她講紅巨星和白矮星——當然,僅僅一個月後,小晝葉和爸爸聚在一起,背著她媽,偷偷將那架昂貴的望遠鏡拆了。
拆大件才有意思,爸爸壓低了聲音和小晝葉說,然後拿著拆下來的零件一樣樣地和女兒講,這是微調杆,那是遮光罩。
——『物理是萬物之理。』
它立足於數學,紮根於他們所在的客觀宇宙,是力,是光,是熱,是電和磁,是存在其本身——小晝葉的父親親手將對萬物的好奇心種在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