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的,嗲的,甜的,生氣的難過的……那時陳嘯之每次都會答應。
陳嘯之突然開口道:「——沈晝葉。」
沈晝葉一愣。
「……幹嘛呢,」
青年說話時,話音裡充滿著一種惡作劇的、甚至像是和她對著幹一般的惡意。
「傘壞了不能自己去買嗎?」他站在傘下,施施然地說:
「我和你撐一把傘,合適麼?」
第53章 不必道謝,那叫加勒特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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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嘯之說完那句話後, 二十五歲的沈晝葉愣了一下。
加利福尼亞的八月下午,大雨洋洋灑灑,自天穹落入大地。
「啊?」陳教授嗤地一笑, 重複道:「——沈晝葉, 你覺得合適嗎?」
那句話裡蘊含著無盡的嘲諷——我們兩個分手十年的人, 撐一把傘,異性,撐一把傘,合適嗎?
沈晝葉:「……」
然後沈晝葉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十分倉皇無措, 接著她大概意識到了自己別無選擇, 便抱著自己的ipad和筆記本, 衝進了雨裡。
跑了。
陳嘯之在她身後慢條斯理抖了下傘, 朝上課的樓走去。
——阿十的父母,真的非常愛她。
這小姑娘從小就特別的受寵, 陳嘯之仍記得她奶奶把小孫女抱在懷裡的模樣, 他見過沈晝葉的父親,那個好脾氣的中年男人幾乎任由自己的小女兒掛在自己身上。長輩們對阿十這樣的小孩的偏愛,向來是毋庸置疑的。
她是那種讓人見不得難過的孩子,因此阿十從小哭就有人哄,鬧就有人抱,天生被寵愛。
陳嘯之, 則是其中,最見不得沈晝葉難過的一個。
十年前,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陳嘯之就幾乎將沈晝葉捧在了掌心裡,見不得她咳嗽見不得她冷, 見不得她掉眼淚。她咳嗽那少年就翻牆出去給她買藥接熱水,她說冷,那時的陳嘯之就將自己的被子換給她——她一掉眼淚,那少年就覺得心肝都被擰碎了。
——那是陳嘯之對沈晝葉的呵護,與他血肉相連,被刻入了他最深處的本能。
連五歲時,小嘯之都是習慣將小阿十護在身後的。
二十年前,1998年。
他們是跨越了世紀的一代,可他們那時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北京城那時候還不像現在一樣大,對孩子來說卻是一個充滿挑戰的世界。本地孩子小嘯之帶著美國人小晝葉出去冒險。剛下完雨的北京街上仍有積水,盛夏梧桐葉綠得泛光,他們兩個小孩子躲開大人的視線,偷偷跑去公交車站。
路邊積水猶如遼闊海洋,陽光中波光粼粼。
小晝葉拽著自己粉紅色的小短褲,咯咯笑著在路邊的水潭裡踩水花兒,小嘯之跟著她一起踩,他們兩個人笑得像兩束太陽花。兩隻小髒猴子穿的小涼拖上髒兮兮的,小晝葉披著一頭小捲毛,面板又白又嫩,t恤衫上印著非常幼稚的彩虹小馬rabow dash。
而那時候一輛車飛馳而過,輪胎壓起千萬水花。
熱愛踩水的始作俑者小晝葉一看不對勁,瑟縮了一下,緊閉了眼睛,準備被淋個通透——可是正是那一瞬間,小嘯之將她拽了一下,將小姑娘護在了身後。
那水柱切切實實地澆在了小男孩的身上。小嘯之被潑得倒抽一口冷氣。
他睜開眼睛時,小阿十的眼睛睜得圓圓的,陽光落入小姑娘的眼睛,像是這世上最溫柔清澈的海洋。
小嘯之忽然冒出一個小念頭:他們說月球上有一種東西叫月海。月亮上的海洋,這麼寬闊壯美的詞語,和阿十的眼睛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