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是二十五歲的沈晝葉寫的,沈晝葉還記得自己寫信時正在收拾去美國的行囊,那時她幾乎已經接受了自己泯然眾人,卻仍想和過去的自己對話。
……你能不能變得和我不一樣呢?沈晝葉想。
沈晝葉坐在陳嘯之家的客廳裡,在昏暗夜色中望著自己過去娟秀的字跡,讀著自己蒼白委頓的句子,看著自己數度試圖脫口而出的苦悶、痛苦與絕望。她讀到小晝葉字裡行間的煩惱與悲傷。
她們那時候,應該都是在臨界點的。
喪父。學業的壓力。現實的壓力。全然陌生的環境。何其相似。
——只不過小晝葉靈魂不是死灰,是熊熊燃燒的日珥。
沈晝葉後來想,沒有我的安慰,她也是能很快地走出來的。在絕望的衚衕裡徘徊,走不出的是成年的她。
這場通訊所做的,比起改變過去,更像是將年少的自己放在自己面前,用少年人拼命擺脫冷氣只向上走之火焰,復燃了一個成年人死水般的篝火。
——告訴她,你原來是這樣的。
看看少年的自己,看看自己的誓言,看看自己的勇敢與不屈不撓。你原來是個這樣的人啊。
沈晝葉:「……」
小貓肉肉的爪子在本子上拍了拍,沈晝葉看著自己原先畫的張牙舞爪的陳嘯之,她醉酒時留下的字跡曾經消失,此時又在紙上浮現。若不是還有年少的沈晝葉的回信夾在裡面,她甚至會以為這是一場黃粱大夢。
「喵。」小白貓親暱地舔了舔沈晝葉的手心,蔚藍的眼睛看著她:「喵……」
沈晝葉安撫地摸了摸貓。小貓蜷縮在她的肚皮上,暖暖的,十分舒服。
二十五歲的沈晝葉又向後翻,翻到自己在回到北京後掖進去的最後一張紙條。
「我已經不再迷茫。」
沈晝葉捻起那張薄薄的便簽紙,看見下面她寫的那句話:
「也祝你一切都好。」
那張紙卻再也送不過去。
沈晝葉看著空白的、被海水泡皺的本子,在空曠的黑夜裡幾不可查地道:「……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小貓溫柔地喵了一聲,蹭了蹭沈晝葉的手心。黑夜靜謐如水,無人應答。
沈晝葉垂下眼睛看著本子,又道:「……你救了我。」
本子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那個空間也與你有關。」沈晝葉看著本子道:
「……你需要給我個解釋。」
風吹過,皺皺的紙張發出脆響,本子緘默不語。
沈晝葉安靜了許久,終於盯著本子問:「你——你究竟是誰?」
小貓跟著沈晝葉質問,很兇地喵了一聲,小肉墊吧唧拍在了本子上。
「不對,」沈晝葉沙啞地說:「你是我想的那個人嗎?」
下一秒,一個聲音響起,陳嘯之冷冷地問:「什麼你想的人?」
沈晝葉雖然在問一個本子一堆問題,但是萬萬沒想到會突然得到一個回答,險些嚇死,一時甚至想起童年陰影之一哈利波特電影魔法石篇,哈利披著隱形衣去禁書區找魔法石,那書一邊嘶聲尖叫一邊凸出的臉——
你媽的這個本子後面難道是你,陳嘯之看不出來你濃眉大眼——
「……」
下一秒,發出聲音的陳嘯之站在客廳門口,啪一聲開了檯燈。
剎那光亮盈滿房間。
沈晝葉:「……」
沈晝葉差點嚇斷了氣……
小貓舔了舔她的手心,喵嗚一聲,蜷縮排她的懷裡。
「不睡覺在這裡擼我的貓幹什麼?」陳嘯之朝沈晝葉走來,冷漠道:「我把你送上床還不夠?」
沈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