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正的異國他鄉,語言不通,還有一顆最脆弱的心臟。沈晝葉甚至害怕自己哪天早上看著灰濛濛的海,什麼都不帶,就這麼隻身一人,朝一個方向遠去,去流浪。
那無盡的孤獨被孤單浸泡著,被無能和失敗滋養,孕育出有如傑克的豌豆藤般,沖天高聳的絕望。
沈晝葉光是站在這裡,都會無數次產生一種想要掙脫一切的想法。
想踏上下一輛公交車,哪一輛都好——像那些故事裡所講的流浪者,脫離者,離群索居者一般,在一個誰都聯絡不到自己的地方就此失蹤。
……乘坐火車,然後大巴,大巴將抵達公路的盡頭。她在公路的盡頭換成腳踏車,在腳踏車無法前進的崎嶇山路上找一條黃狗或者老驢帶路,一個人拄著柺杖,流浪到只有自己涉足過的地方。
這麼多天來,沈晝葉無數次升起這種可怕的欲求。而她壓下去這種念頭,居然需要竭盡全力。
「應該可以改簽的吧,」沈晝葉近乎哀求地對陳嘯之說:「……總之我想回課題組,儘可能早幾天回去……」
陳嘯之卻冷淡道:「你回來幹什麼?」
沈晝葉:「……」
「你回來能幫上我的什麼忙?」陳嘯之譏諷地反問:「還給你改簽機票,因為你認床?」
沈晝葉:「……我不是那個意……」
沈晝葉焦急起來不太會說話,眼角有點泛紅,細弱地道:「……我在這裡真的挺孤……」
——我在這裡真的很孤獨,也覺得不安全。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負面情緒。我這幾天想起來就忍不住哭。我的人生一團糟。
可時沈晝葉想說的話,全都被陳嘯之一句輕飄飄的話堵了回去。
「別說了。」陳嘯之嘲道:「……我懶得花十分鐘聽你嘮。」
然後陳嘯之諷刺地說:「——掛了。」
下一秒,沈晝葉在螢幕上短暫地看見了他的臉。
陳嘯之好像坐在辦公室裡,他那裡長夜靜謐,與她相隔萬裡。
在陳嘯之結束通話電話的瞬間,沈晝葉又看見他臉上,她已經習慣了的冷淡。
沈晝葉:「……」
沈晝葉看著回到訊息介面的ipad,疼痛地蜷縮在床上,難過地抽了口氣。
可能習慣了,沈晝葉想,她甚至都沒覺得特別痛苦。大不了就是在這裡多呆幾天,自己好好控制一下,多出去吃點好吃的,或者乾脆去坐坐船,都挺好的。
……
夜幕又一次降臨,沈晝葉望著陽臺外波濤怒吼的如墨洋流,看著幾乎被撕扯得一乾二淨的灌木,棕櫚幾乎被吹折了腰。
她直起身子的那一時間,自己都覺得自己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不像活著,死了不像死了。
沈晝葉決心給自己找點事做,便在床頭翻了翻,找出了自己的通訊本。
沈晝葉昨晚睡前檢查過一次。
——至少她昨晚睡前,十五歲的那一方還沒有回信。
話又說回來了,這通訊本總是給沈晝葉一種目的性強烈的感覺,無論是從它極其主觀的時間分配,還是它會主動模糊掉的部分來看,它都有著很明確、但是無從推測的目的,沈晝葉甚至非常唯心論地懷疑過,它背後會不會是一個人。
可是那終究只是猜想,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
沈晝葉揉了揉泛紅的眼睛,抱著本子,推開了陽臺的玻璃門。
陳嘯之訂房間的時候還是挺慷慨的——沈晝葉一個人就睡一個帶廳帶小型影院的套房,陽臺外是個能眺望大海的露臺,如果天氣晴朗,應該是個波光粼粼、海洋蔚藍,適合曬太陽、下海游泳的美景。
……可惜天氣實在太壞了。
沈晝葉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