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該親親他的,沈晝葉擦著眼淚想,現在再想親他,好像已經晚了。
此去一別再無重逢之日,折柳相贈,春風玉門關。這次分手,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複合的機會了。
他們的年齡已經擺在了這裡,傷害也擺在了這。沈晝葉跨不過那一道坎兒,就算有朝一日她的底線一退再退,看淡了陳嘯之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那也會是很多很多年以後了。
到了那時候,按陳嘯之過去在stagra上展示的的尿性,他肯定有了下家。
說不定孩子都到了能打醬油的年紀。
那時候還有什麼好談的呢?終究是抱著過去過一輩子。
所以,這就是人生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
沈晝葉一個人,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外面麻雀在笸籮上打滾,啁啾鳴叫,小鳥喙啄著生嫩的荼蘼花枝。屋裡的沈晝葉連鼻尖兒都哭紅了,她眼梢都哭得泛腫,像被血染紅過的一樣,眼淚卻仍在一滴滴地朝外滾落。
像是要將什麼融入血脈的東西,從自己的身體中剜出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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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傾盆而落,繁複枝葉之下,藤椅上淋滿了灰黑的雨水。
下午四點時陳嘯之發來微信,說過一個半小時去接她吃飯,沈晝葉看到微信後愣了一下,接著用手臂擦乾淨了眼淚。
既然是最後一次和他約會,總要有個道別的樣子。
沈晝葉用力止住了淚水,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將頭髮梳順,又細緻地化了點淡妝。她平時幾乎從來不會搽脂抹粉,畢竟在學校沒什麼必要,而且更沒有時間,但是其實沈晝葉很擅長妝點自己。
她用底妝遮住了自己紅腫的眼角,盡力遮蓋了下自己哭過的痕跡,又塗了顏色淺而鮮妍的口脂。
沈晝葉原來就生得漂亮,化妝之後更是像四月的花朵一般,光彩照人。
她抬起頭,看見自己住的廂房書桌上攤著燙金的通訊本。通訊本厚厚的,裡面夾滿了這麼長時間來她和小晝葉來往的所有書信,沈晝葉忍不住將本子翻了出來,將十五歲的她寫來的信反覆讀。
『……我愛他。』小晝葉在信件中說:『……所以我不會放棄他的。』
沈晝葉看得又哭又笑,她將那些滿含對陳嘯之的愛意的信從頭看到尾,發現那就是她——十五歲的,和二十五歲的。
「我愛他。」她們說。
「他是屬於我的。」
那少年為我翻過牆,帶著我走過大街小巷,我們看過玫瑰星雲和獵戶星座,看過昴星團,那天晚上風那樣大,連冬夜最後一片月季花瓣都掉在了地上。他是屬於我的星星、月亮和太陽。
……可是。「我他媽的學不會妥協。」她們說。
沈晝葉努力忍住不哭,然後去挑自己見陳嘯之時要穿的衣服。
她畢竟是臨時回國的,因此在國內剩的衣服不太多,幾乎都得現穿現買。她想了下,找出那條魏萊送給她的那條水藍裙子,在身上比量了下——那條裙子的確適合她,像是為她而生的一般。
魏萊送朋友這條裙子時,說:『適合去穿著見最愛的人。』
也算是一語成讖了。
沈晝葉將裙子腰封束了起來,又將一頭不太服帖的天然卷折騰利索,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令一頭捲髮整整齊齊、服服帖帖地地披在了腦後。
接著,沈晝葉看見鏡子裡自己的倒影。
鏡子裡的姑娘家像朵花兒,令人想起春天梨花枝頭;眼裡有水光,可是目光堅定不移。
……就是哭得有點兒狠,怎麼遮都遮不住鼻尖兒的紅。
沈晝葉想辦法揉了揉,發現還是遮不住,最終還是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