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嘯之從來沒深入思考過,阿十是男是女。
她就是她。小時候的陳嘯之想,那個他拿零花錢餵著的,會跑到他的被窩裡睡著的,會在溫暖的午後給他端西瓜過來,與他講晦澀難懂的書的,他的朋友。
……年幼的陳嘯之發誓要做一輩子朋友的,睽違已久的,多年不曾想起卻又奇怪地從不曾忘記的小晝葉。
時間是世上存在感最低的東西,可它卻永遠切實地流淌著。
十年後,小晝葉的個子躥高了,卻比他矮了一個頭,眼睛裡跳躍閃爍著可觀測宇宙中,無窮盡的目視星等的天體。
那個阿十,應該是這模樣的嗎?腦海中一個渺小的聲音問。
——是的。
那個聲音又這樣回答了他。
她就應該是這樣的。陳嘯之想。
坐在他對面的沈晝葉好奇又關切地問:「怎麼了?烏龍麵不好吃嗎?」
陳嘯之抬頭看著沈晝葉,難以將目光移開。
「……沒有。」半天他沙啞地說:「你多吃點兒。」
——他的阿十,最終長成了一個女孩。
而這女孩生得柔和而生嫩,與她小時候如出一轍,面容白皙骨節細嫩,笑起來時猶如繁星在世間唱響的詩。
-
……
沈晝葉已經做好了自己結帳的準備。
她深知自己太能吃了,就她點燒烤的那架勢,搞不好還把陳嘯之嚇了一跳,加上陳嘯之也的的確確救過她——沈晝葉腦子裡知道,這次帳必然要她自己結,而且她並不在意這一回事。
這也是小轉學生點單的時候那麼放肆的原因。
結果吃完飯之後,沈晝葉往前臺一走,剛要從書包裡往外掏錢包,那服務員姐姐就靠在那,笑著道:
「小妹妹,單已經買過啦。」
沈晝葉一愣。
服務員姐姐笑眯眯:「和你一起來的男孩子買的單哦。」
沈晝葉:「???」
她驚恐地扭頭一看,陳嘯之根本不在那——他上廁所去了。
「買了單有一段時間了,」那姐姐將前臺的果盤推了過來,對沈晝葉溫和地說:「剛點完就買了哦。喏,抓個糖吃。」
沈晝葉:「……誒?」
她捏了一顆梅鹽糖,剛剝開糖紙,陳嘯之就甩著手上的水,自廁所走了出來。
他斜背著個黑書包,頭髮被揉得有點亂,只現出一點高挺筆直的鼻樑,他看上去並非叛逆的人,但只要稍靠近,就能知道他絕非善類。
陳嘯之居然長得挺帥的,怪不得會有女生喜歡他。沈晝葉有點走神地想。
魏萊手裡總有這樣的八卦。
初中的感情總是來得非常隨便,不如說很多時候連愛情都來得毫無緣由。沈晝葉在華盛頓時的一個叫傑西卡的朋友曾因為一個男生在餐廳點單時拒絕了法式燉菜……而對那個金髮少年怦然心動,總之動心一事沒有道理可言。
唯一的一點道理是,那一瞬間的對方,一定閃耀著光。
而陳嘯之,的確十分奪目。
這少年聰穎而受眾人歡迎,走到哪裡都自帶焦點,學習好,班長,市級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之類的名頭在他身上堆著,跟不要錢似的。
……而且長得還挺帥。
嫉妒嗎?不嫉妒。但是有點感慨。
沈晝葉:「……」
陳嘯之奇怪地問:「幹嘛?」
沈晝葉剛想十分直地說我覺得你頭髮亂糟糟還挺帥的,但是在那句話出口之前,她就意識到了,這話不合適。
——同性之間是可以誇對方好看的,但是在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基佬/姬佬的前提下,貿然誇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