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抄的最多的就是巴勃羅·聶魯達,那位熱烈如火的智利詩人。
拉丁美洲文學向來有種陽光與辣椒的浪漫與熾熱,無論是愛還是恨都像是最沖的香辛料。
……
沈晝葉撐著加勒特給她的傘,走在浩渺黑雨裡。
她其實不覺得太難過,只是心底泛起了點兒幾不可查的酸楚與疼痛。
——十年的歲月能蹉跎了一個孩子的夢,能將一個少女變成如今的模樣,它的灰燼自然也能遮掩一切傷口。
冷風呼地卷過世間,沈晝葉走在漫漫長夜中,被風凍得瑟縮了一下,將背著的小帆布包往自己身上按了按,像是在試圖取暖一般。
夜裡溫度太低了,不過個位數。沈晝葉就算套了外套也抵不住這種濕冷。
一陣大風大雨後月季花落得七七八八,沈晝葉用腳踢了踢柏油馬路上被碾碎的白花瓣,抬起頭望見路燈映著連綿的雨水,黑夜中,剔透雨水被照得發亮,墜入地上的水窪。
沈晝葉:「……」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我會有什麼感覺呢?沈晝葉突然想。
十五歲的我,大概會覺得這雨水像無盡的流星。
——會偷偷看周圍有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正穿過浩茫宇宙的流星雨,會告訴身邊的隨便哪一個人「我曾做過我自己進入宇宙的夢」。十五歲的少年人本來就中二病而且膽大妄為,不在意周圍任何一個人的眼光,想什麼就說什麼。
我那時候好像還說,我要拿諾貝爾獎呢。
二十五歲的沈晝葉鼻尖一酸。
她忽然有點想哭——沈晝葉已經忘了這些事情很久了,可是陳嘯之的存在像是一把開啟過去的鑰匙,令沈晝葉反覆想起她與他的歲月,想起自己最熱烈最燦爛的過往。
可是現在呢?
——現在她一事無成。
沈晝葉咳嗽了兩聲,拽緊了自己薄薄的連帽小衛衣,看了一眼時間,夜裡十一點三十六。
可是下一秒鐘,一束強光穿透了黑夜,映亮了她的後背。
沈晝葉意識到那是輛車,應該是哪個教授或者學生打算回去睡覺,她朝旁邊讓了讓,讓車先過去,可是那車叭叭地按了喇叭。
沈晝葉:「……」
她回頭一看,看到了熟悉的車牌號,車燈映亮了萬千雨滴。那車窗玻璃搖下了大半,露出坐在主駕駛座上的人。
「——上車。」
黑夜裡,陳嘯之眉頭擰著:「我開車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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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嘯之心情爛透了。
他就是不想讓沈晝葉回去得太晚,才自己提前下班的——沒想到沒人看著,沈晝葉居然都能在實驗室裡留到十一點。
他進去的時候還能看到沈晝葉無意識地做的通宵準備:零食、熱咖啡和牛奶,她連毯子都準備好了。如果不是他趕人,沈晝葉估計能不知不覺地坐到通宵。
這麼勤奮?陳嘯之心情極爛地想——沈晝葉不像個能幹的樣子啊。
勤奮的話,碩博期間能只有這點成果?
——那點sci刊物,陳嘯之本科時都發過,水得很,有一些都不需要創新,只需要重複下前人的實驗就可以了。
沈晝葉所有的工作,都沒有創新性。
車裡不算溫暖,陳嘯之倒是不覺得冷,可他還是伸手摸了下空調口,確定出的是暖風。
暖風呼呼吹了出來,沈晝葉坐在副駕駛上,抱著自己的小袋子,揉了揉紅紅的鼻尖兒。
陳嘯之:「?」
沈晝葉小聲解釋道:「……有點感冒。」
陳嘯之煩躁地心想感冒還會紅眼睛?可是這種問題終究不好問,他只是擰著眉頭開車,片刻後他冷冷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