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沈晝葉還在華盛頓,在殯儀館哭得撕心裂肺,回到家整理父親留下的遺物,在昏黃路燈中翻看父親送給她的本子。
然後,她在這封新的本子裡看到了,第一封信。
那封信寫得非常長,有些地方模糊得看不太清楚,像是穿梭了數十年的歲月而來。信其實非常漫無目的,帶著哄孩子的意思——沈晝葉一開始以為這是媽媽和自己的惡作劇,直到她看到信裡提起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小細節。
沈晝葉那時的心情太灰暗了,生活中難得有點有意思的事情,就玩票式提筆,在張紙後回了信。
——第二天,回信上的筆跡甚至信箋,全數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晝葉駭了一跳。
緊接著,七月的那天晚上,媽媽躺在沙發上說「葉葉,我們回國」之後,沈晝葉哭著躲回臥室,居然就在那本子上看到了全新的、甚至墨痕未乾的信箋:
「是2008年7月26日嗎?」
信上這樣寫道:
「我記得這一天。爸爸去世後,媽媽承受不了我們家帶給她的回憶,在漆黑的臥室裡對我說,『葉葉,我們回國吧』。」
是的,十五歲的沈晝葉想,是今天。它怎麼會知道呢?媽媽剛剛說過。就在十二分鐘前。她說我們回國吧。
十五歲的沈晝葉看著那封信,縮在臥室門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是這天晚上,我沒記錯……會出事。葉葉,你已經是個十五歲的大姑娘了,我希望你盯緊媽媽。」
沈晝葉看到了那行字,怔了下。
她頭腦都有點木,理智已經開始接受這是未來的自己送來的口信,而信中的『媽媽』就是她們共同的母親——沈晝葉在黑暗中一個人雕塑般坐著,消化這封簡短的信件——
接著,她觸電般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沈晝葉救下了她的媽媽。
七月下旬的夜晚,沈晝葉一個人頑強地開車把她媽送到了最近的醫院,那是她人生第一次無證駕駛。她一路上淚水流了滿臉,她媽媽在後座上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腕大哭不已,從父親火化後就封閉了自己的母親,終於顫抖伸手,抱住了坐在主駕駛上的女兒。
到醫院時母女二人身上都是血,通紅通紅的,分不清彼此,醫生縫了幾針,又覺得這女孩可憐,輕聲安慰那個十五歲的女孩,說你媽媽一點事都不會有。
那天,沈晝葉坐在診室外,沒來由地想起那信的結尾:
「葉葉,人生不應有遺憾。
所以我帶你走。」
落筆於暢春園春風中,二零壹捌,晝葉書。
十年的歲月塑出了一個溫溫暖暖的姐姐一般的自己。
十五歲的晝葉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了和未來自己的通訊,她毫不保留(也沒有必要保留)地將自己的煩惱寫進信中,譬如回國的煩惱,譬如告別朋友的痛苦,而經歷過這一切的她自己會給她建議,聽她傾訴。
——每一件,都是在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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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回2008年,科技館。
一聲悶雷劃過天空,灰暗陰沉的天空下,十五歲的沈晝葉抱著書包,坐在了科技館的大樓梯上。
外面雨勢漸大,兼以狂風驟雨,有種將北京城衝垮的架勢。
沈晝葉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前後左右,確定沒有人後才將書包裡的那個厚本子拿了出來。
一定是什麼重要指示!
重生小說劇本就要開始了!!馬上就可以趕上下一波炒房熱潮走上人生巔峰了!
沈晝葉思及至此,迅捷地翻開了本子!
她本來期待的是長篇大論致富經,可實際上本子裡信箋只有兩段話:
「我這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