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吧!沈晝葉一想其他學生的待遇就覺得又生氣又難過——她看了看那扇形和滿黑板的板書,心想這他媽是什麼多難的東西嗎?你這麼看不起我?
「這些推論的前提,」沈晝葉眯起眼睛:「應該是恆星在自身引力和內部壓力作用下,內部具有輻射轉移的流體球,滿足無磁場和非相對論與球對稱的條件。」
這思路應該是正確的,沈晝葉想。
陳嘯之:「基本正確,還有呢?」
「——理論模型應是一個孤立的行星體系,」陽光灑在沈晝葉的胳膊上,她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道:「只受到自引力和內部壓力的作用,而且滿足流體靜力學的平衡。」
陳嘯之眯起眼睛:「定義球對稱的意義。」
「……」沈晝葉心想這點小問題你不能去問別人嗎……然後她說:「同心球層,單一球層的物質是均勻的。」
陳教授:「用什麼方程?」
「……質量分佈方程、流體靜力學平衡方程、能量平衡方程、能流方程。」沈晝葉回憶了一下最後一個方程的英文名,那些名詞她幾乎已經五年沒碰了,因此記憶有些生疏——然後沈晝葉篤定地說出最後一個名詞:
「——幾乎所有的物態方程。應該不會有遺漏了。」
沈晝葉說出最後一個方程名時,頭微微抬起,看向站在她面前的陳嘯之。
窗外刮著大風,而她說得實在是太過流利,下面立刻有學生大喊bravo。
沈晝葉心想我估計不會被誇——
——而接著下一秒,陳嘯之就拍了拍她的桌子,帶著一絲找事的意味,說:
「回答得不錯,但別這麼看你老師。你看上去像要吃了我。」
沈晝葉:「…………」
沈晝葉看著她熟悉的陳教授那張臉,滿腦子只剩一句莫名其妙的、抽象的話——那句話是她一個師妹網戀遇到渣男後在辦公室一邊砸桌一邊重複的:
『我透你媽。』
——你只是想找我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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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多,加州的太陽又沉下去了些,天穹湛藍,風吹過窗外劍蘭。
講臺上,陳嘯之對下頭的學生們道:「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回來繼續。」
階梯教室裡裡瞬間炸鍋,變得比原先更加吵鬧不堪,有些圍著格子襯衫的女孩去外面上廁所,有一兩個人上去問陳嘯之問題,他就倚靠在講臺上散漫地與那些學生溝通。沈晝葉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抿著苦咖啡,翻那本紅皮的課本。
陳嘯之的課上得很好,她也做了不少筆記。
——但是他到底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差呢。
沈晝葉怎麼想都想不明白,有點難受地坐在桌旁嘆了口氣,抬起頭時看到成年的陳嘯之笑著拿著支筆,在一個學生的筆記本上點了幾下。陽光鍍在他們的身上,有一種難言的浪漫與和煦。
沈晝葉呆呆地坐著,想起他訓自己的樣子,片刻後感到一種找不到出路的絕望,啪地一聲栽進了書裡。
……這不是她的世界。
——沈晝葉已經二十五歲了。
這是她在大學裡的第八個年頭。
——大一新生尚且和大二有很大的不同,許多人一眼就能看出入校一年與入校兩年的大學生的區別,大四畢業的照片與大一對比,幾乎是判若兩人的。
四年尚且如此,八年呢?
沈晝葉就算來上本科的課程,也已經沒有了本科生的活力。
她在這陌生的地方沒有朋友,也沒有依靠可言,猶如一支荒野裡的枯木。雖說陳嘯之沒有認真懟她,但她只是這課程、甚至這大學的過客也是不爭的事實——沈晝葉享受不到繽紛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