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容貌的七八位本地豪紳,再看了一眼身邊聽而不聞,安坐如素的齊粟娘,舉杯敬道:“陳夫人。”
齊粟娘笑著端起酒杯,“狄大當家。”
狄風如一口喝乾後,瞟了眼齊粟娘放下的空杯,笑道:“我五月裡押船去了京城,十四爺的身子好得很。”
齊粟娘眨了半會的眼睛,面上突現恍然之色。她歡喜笑著,站了起來,親手執壺給狄風如倒滿了酒,“所謂英雄惜英雄,狄大當家好眼光。”又給自己倒滿,“妾身敬狄大當家一杯。”
狄風如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亦是站起,“陳夫人卻是巾不讓鬚眉,狄某佩服得很。”
齊粟娘與狄風如喝了這一杯,兩人大覺親熱,一邊聽著老仁和戲班粗獷的高腔戈劇,一邊閒談。
狄風如笑道:“十四爺識人
狄某更是佩服,狄某斷沒想到夫人有這樣的手段,爺念著與夫人打小的交情。九月再進京時,必要向十四爺負荊請罪才行。
”
齊粟娘駭了一跳,連忙道:“大當家千萬別在十四爺面前提今兒這些事,十四爺要知道了,可不會給我好臉,你又不是沒見過他發怒的樣子——”
狄風如持杯悶笑,“夫人這陣兒動靜這般大,不就是做給京城裡那些爺們看看的麼,就算是我不說,十四爺哪裡又會不知道?”
齊粟娘乾笑著,“山高皇帝遠,山高皇帝遠……十四爺忙著呢,過陣兒就忘了……”
狄風如瞅了她半會,“夫人忘了,十四爺最會記事兒……”慢慢道:“十四爺會惱的還不單單是這回的事……”轉頭看向湘江中漸漸駛來的巨型漕船,喃喃道:“江蘇幫連震雲……”
深夜宴散,兩湖幫的馬車將齊粟娘送到了碼頭上,齊粟娘方下了車,王巡檢接住,正要上船,便見得碼頭上走來一人,近前打千兒請安,“小的黃二——”
齊粟娘壓住上湧的酒意,眼看去,不待他說話,一把將他扯住,“黃二哥,我可不敢受你的禮,要不是你時常讓著我,我在江寧早就餓死了……”
黃二是個壯漢子,平眉平眼,丟在人堆裡尋不出來,只是唇上的鬍鬚微帶焦黃,叫人見而不忘。他見得齊粟娘意誠,也笑著站了起來,“夫人,漕上不安泰,二當家怕夫人路上出事兒,讓小的帶了十艘船和兄弟們來護著。”
齊粟娘笑道:“多謝二當家費心,我就知道後頭有幾艘你們江蘇幫的船跟著,府臺大人又差了河標兵,哪裡還要勞黃二哥再跑一趟?”
黃二瞟了一眼停在頭上的官船,低聲道:“河標兵和那些水賊、鹽嫋們正是對頭,現下這二百來人雖不怕人來打劫,卻怕有些不長眼的不計生死要報仇,難免驚了夫人。”
齊粟娘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勞煩黃二哥了。漕上兄弟們這些日子的嚼用酒食全包在我身上,黃二哥就當出來偷個閒罷。”
黃二知曉她脾氣,也不推,笑著應了,退回了漕船上。齊粟娘身邊護轎班頭見得他去遠,一邊引著齊粟娘上船,一邊悄聲道:“夫人,漕上那些水賊、鹽嫋都是託庇於漕幫,別看著這黃二愣頭愣腦,擺佈人的手段不少,江南河段的水賊、鹽嫋沒有不怕他的。小的這些日子和河標兵兵頭們閒談,只聽說上回府臺大人卡住漕銀時,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水賊、鹽嫋平日裡全是他收服住的……”
齊粟娘默默點頭,“他們原是吃這行飯的……”
比兒接著齊粟娘上了船,將她扶到床上躺好,還未說話,便見得齊粟娘掙扎了起來,撲到馬桶邊一陣嘔吐,酸臭之氣立時充滿了艙室。比兒一邊哭著,一邊替齊粟娘揉背,“奶奶……”
齊粟娘將三日戲宴上滿腹的酒肉全都吐了出來,喘著氣道:“……沒事……吐出來就好了……”
比兒坐在床邊,看著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