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強將竹筷遞了過去,給陳演倒了杯酒。
陳演看著齊強的神情,只覺甚是凝重,不由惑,端著酒也不喝。
齊強沉默一會,看著陳演,慢慢道:“演官兒,我妹子她打小兒孤苦,到了咱們家,才有了個活命落腳的地方,按說原是高攀了你,可你死擰著不退婚……”
陳演失笑,“齊強哥怎的又提這
……”
齊強自顧自地說道,“粟娘她沒有親生父母教養,只跟著你娘識了些字,我雖是她哥哥,卻也沒教過她什麼,她有些妒性,容不下人,只是因著捨不得你……”
陳演回視齊強,“齊強哥,我明白的。”
齊強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乾,“她如今雖是沒有生養,但她到底懷過——”
陳演一口截斷,“齊強哥,你有話就直說。”
齊強嘆了口氣酌著道:“你的性子我明白,她在高郵、清河時都仗著你的勢,行過一些事,在京城也得罪過宋清,她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兒,你多少擔帶些——”
陳演原擔心有難事兒,現聽他說起這些由笑了起來,“齊強哥,我也不是個呆子。聖人雖說,天下為公,俗語兒也說,丈夫有權妻有勢。
粟娘嫁了我,就該跟著我享福,她乾的那些事兒,原不是大事,多半還是為了我……更別說她為我吃了多少苦頭……”頓了頓釘截鐵道:“我是不信她會幹出什麼的。”
齊強的腳步聲漸漸遠,牢門上鐵鎖的聲音迴盪著,陳演半坐在牢中,默默沉思。
客趕在冰封前通州張家灣碼頭上靠了船,齊粟娘一眼看到岸邊等著的齊強起裙襬下了船,正要開口說話,卻被齊強一把拉著,上了等在一旁的玉頂檀木馬車。
“妹子!你和哥哥,你們家每年十四萬餘兩的銀子是哪裡來的?”齊強滿臉焦灼,“我細細查了帳冊官兒斷沒有調倉銀補虧空,但是這假帳卻做得平平穩穩州府裡的倉銀也是進進出出一絲不亂,你和哥哥說銀子是哪裡來的?你是不是揹著演官兒收賄銀了?”
齊粟娘大吃一驚,連忙搖頭“我沒—”齊強抓著她的雙肩,凝視著她道:“皇上還在查問趙世顯,騰不出空兒來審演官兒。我偷偷去牢裡看了演官兒,他還安慰我說是乾淨的,牙行裡的銀子。妹子,以演官兒現下的精明厲害,除了你,誰都蒙不住他。牙行是我建的,我總有個底兒,不可能是牙行裡的銀子。你告訴哥哥,你到底從哪裡來的銀子?”
齊粟娘聽得皇上要親審陳演,一頓心撲撲亂跳,含淚道:“哥哥,是我運貨私鹽賺的銀子——我怕連累陳大哥,一直都沒有告訴他,也沒讓他碰過這些事——”
齊強驚道:“運私貨私鹽?誰替你運的?難不成是李四?每年十四萬餘兩,他怎麼瞞過連震雲的?”
齊粟娘連連搖頭,急道:“不是二當家,是——是連大當家——”
齊強臉色劇變,死瞪著齊粟娘,“連震雲替你賺銀子?”車廂裡迴響著他喘粗氣的聲音,“妹……妹子,你……沒做……沒做對不起演官兒的事吧?”
“不是,沒這回事!”齊粟娘被齊強的臉色駭住,拼命搖著頭,“不是,我當初在清河的時候幫過他,說好了以後我要銀子的時候,他就幫我運私貨——我和他沒有私情——”
“你幫他什麼了?值得他這樣去回報?清河——那都是什麼時候的老黃曆了?他憑什麼隔了這六七年還要回報你?”齊強啞著嗓子道:“你知不知道,連震雲他——他——他對你——”
“我幫他制了工程圖,我幫他制了五副壩上工程簡圖!”齊粟娘抓著齊強的手,哭道:“哥哥,你得相信我,那圖真是我制的!我和他沒有半點私情!”
齊強目瞪口呆,“那幾副工程圖是你制的?讓他得了官,搶足了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