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隨手在藍布大褂上擦了擦滿手的肥皂沫兒,一把把弟弟揪到了一邊。
孩子甜甜地睡著,蜷在用咪咪那件花布長裙改成的襁褓裡。
“喏,還有,賽蕾那從外國給你寫的信,要我幫你念念麼?”
咪咪瞪了弟弟一眼,臉上卻一下綻滿了喜色:
“快念!”
弟弟開啟信,看了一眼,卻又隨手塞給咪咪:
“我沒法念了,你看,這是什麼啊!”
巴掌大的紙片上沒有一個字,只畫了兩隻眼睛。
咪咪折起紙片,掖進了衣襟:
“我看明白了,你去吧,不早了,路上小心。”
咪咪明白,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現在她正對著那張紙片喃喃著,彷彿當年,兩個少女在樹林裡的竊竊私語:
“那天,分別的時候,你不正用這雙眼睛看著我麼?你這死丫頭!”
“哇~~~”
孩子不知何時醒了,扎煞著小手大哭起來。
咪咪趕忙跑過去抱起他,把奶頭塞進他的小嘴,不住地拍打搖晃著:
“我知道你想對我說,你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見到我了。”
孩子哭聲漸漸小了,咪咪抬起頭,茫然望著土屋窗外,那塊四四方方的湛藍天空:
“傻丫頭,就算遠離了這個讓你傷心一生一世的地方,可你真的能逃過那可怕的詛咒麼?”
(完)
………【後記】………
在非洲這麼久,卻從來沒有以非洲為主題寫過哪怕一篇較長的文字,在別人看來怕是有些奇怪的,在我看來卻再正常也不過,無他,自己不過是這篇多彩土地上的一個外人,一個過客,瞭解不深,自然也就沒多少感觸。(看小說到頂點。。)
此番回到馬裡,卻與以往不同,孑然一身,又和黑人同吃一灶飯,同飲一壺茶,不知不覺中,彷彿更能體會到他們的感受,他們的呼吸。
這個故事的核心,詛咒和解除詛咒,是個真實的事件,我在貝南時,當地媒體就報道過,簡單一條通訊而已。
非洲是伏都教和各種薩滿教派的大本營,貝南的市場裡,公然出首各種降頭詛咒的物件,琳琅滿目,某某被詛咒,被降頭的傳說更是讓當地土人聞而色變,不寒而慄的,報道里的那個女孩子被詛咒後自己一個人拿著機票去熱那亞賣淫,幾番輾轉,卻從沒想過逃跑,被抓回後全村甚至全家的冷漠讓她無法生存,直到一個好心的年老巫師當眾為她解除了詛咒——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讀者,在落後的地方,有些外人看來好笑和虛弱的東西,卻是那樣的強大,那樣的一本正經,讓你不但不能反抗,甚至連想到反抗的勇氣都很難產生,而且,更不幸的是,在整個黑非洲,奈及利亞幾乎算得最發達、教育普及程度最高的國家了。
書中的族群矛盾也是歷史事實,不過是我嫁接到自己的小說中來罷了,奈及利亞伊博、約魯巴和豪薩三個不同部族間經過幾十年的磨合,雖然已能勉強做到和平共處,但一有風吹草動,便會因勾起當初慘酷的回憶,而讓本來微不足道的事端釀成一場大禍,這和當初西方殖民者在撤走時按照自己的意志而非族群現狀劃分新國家邊界,造成非洲國家內部、國家之間族群結構複雜,利益尖銳衝突是密切相關的,奈及利亞的部族矛盾比起烏干達、剛果等地而言簡直不值一提,而且,幅員廣闊的奈及利亞只有三個大民族,十幾個小民族,而任何一個非洲小國擁有人數相若彼此仇視的上百族群,都是件毫不足怪的事情。
這篇東西寫的是一件社會現象,所以不論是勇敢的薩那,還是好心的阿布,或者潑辣的賽蕾那,以及鄉情、親情、友情,面對強大的傳統勢力都顯得虛弱和微不足道,這也是這一原始素材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