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那帳也是假的,對著錦芳是一本,牛伯自己又是一本。
總之錦芳吃了虧,他們都看不下去,最好換了牛伯,讓他們來做大管事。
可是怎麼可能呢?
雁過撥毛,給誰不是這樣?錦芳是園子裡姨娘堆裡成長起來的,這點子道理不懂?
再說哥嫂好比父母,錦芳再強悍,坳不過這個正理,就算牛伯揩油,好吧,就算他如眾親戚口中所說,揩得有些過了份,可到底肥水沒流去外人田裡,哥哥畢竟是自家人,給他些好處,讓他更加經營得更加盡心,不也是好事一樁?
再說牛伯知道做假帳,說明他對錦芳還是有所顧忌的。
因此錦芳一邊讓親戚們不斷明裡暗裡說些牛伯的怪話,一邊又在牛伯面前不提,讓對方心裡摸不著因果,因此愈發小心翼翼。
這也是做領導的藝術。說實話,當錦芳三個月前解釋這些給祈男聽時,祈男還真覺得她是個經商的天才呢!
不過如今形勢大變,牛伯是否還跟以前一樣保持對錦芳的忠心?這可有點難說。
因些祈男在聽了平叔說牛伯要賣地之後,心裡才有些忐忑。畢竟大難臨頭各自飛,說起來也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事,倒反是世情常態。
“我自然說得是孃家,莊子上每年租子不少,我怕沒有飯吃?”錦芳接過祈男剛才的話題,提到自己的田莊,臉上禁不住發出紅光來:“有那些地在,我什麼也不怕!”
地是不會騙人也不會死的,只要有地,總歸有飯吃!
祈男見她如此有興頭,不敢貿然提起平叔的話,怕傷到錦芳,想了想, 嘴裡包著幾粒蝦仁,有些含混地道:“姨娘提起這個,我確是有日子沒見牛伯上門來了。”
以往牛伯一月間總有四五次上門來,一來帶帳本給錦芳過目,二來也送些莊上新鮮田產來。因其人物靈活又風趣,每回帶的物產也都分些給丫鬟們,因此臻妙院上下都很喜歡他。
不過自出了宛妃的事到現在,牛伯不止是人,連個訊息也不曾傳進園子裡來,這可不同尋常。
錦芳的聲音突然消失在空氣裡,祈男不敢抬頭,默默吃著,一直到將碗裡的飯吃了個乾淨,依舊聽不到錦芳開口。
終於抬頭,祈男直直撞上錦芳失神的雙目。
姨娘不是呆子,更不是傻瓜,只是有時候,不願相信這個世界,會是這樣冷酷,沒有良心。
“姨娘,”祈男不忍心看錦芳眼中的失望絕望:“依我看,咱們去求了太太,到家裡鄉下莊子上種一段可好?既可避開太太,又可趁機打聽著,牛伯。。。”
她又沒將話說完,不過也完全不需要說完,錦芳驟然垂下眼皮,證明她聽懂了這話。
“不行!”聽懂歸聽懂,錦芳斷然拒絕:“我又沒做錯事,平什麼白白逃去鄉下?若我走了,那起賤人不知背後又要嚼些什麼舌頭了!別說太太不肯,我,我自己心裡也不肯!再者,”她喘著氣道:“我的地離開蘇家的地,幾十裡呢!”
當初為了忌諱,確實牛伯將地買得遠了些,不想如今,倒成了便宜他的由頭了。
“太太那頭,” 祈男還在做最後的努力:“我想法子去求求,姨娘,如今咱們這狀況,何必非留在園裡跟人置氣?鄉下又不是不好,如今春暖花開的,鄉下正是美妙景地,空氣也好,離了太太眼前,又自由又便宜,想些什麼吃,伸手就得。。。”
這回是錦芳打斷了她的話:“我又不是害了饞癆!”她衝著祈男大喝下聲:“一日不吃死不了!這話不許再提了!再提我就惱了!”
祈男悻悻然低下頭去,望著眼前的空碗,輕輕嘆了口氣。
錦芳裝作沒聽見,可那嘆息不知怎麼的,重重落在她心上,總也抹不去了。
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