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沒什麼動靜,錦芳更是藏起尾巴來做人,幾回上夜的婆子來院裡挑釁,她都做了鴕鳥,避過去了。
這天早起,祈男剛剛換好衣服預備出門,就聽見郝媽媽氣焰囂張地帶了人闖進院子裡來。
“九小姐早啊!”站在院子中間,郝媽媽皮笑肉不笑地給祈男請安。
祈男微笑著點頭,指著她身後七八個小廝問道:“媽媽也早!不過,這是怎麼回事?”
郝媽媽羯羯地笑了起來,聲音比數九寒冬裡的老鴉還要難聽:“太太說了,要將九小姐屋裡那張八步床搬出來,九小姐請讓讓,我這就叫他們進屋裡抬去!”
本來躲在窗下聽信兒的錦芳,一聽這話再坐不住了,也不顧金香死活地身後拉著,自己動手,撈起簾子便衝出門來:
“你是什麼東西,敢搬小姐的床?!”
憋不住火。錦芳看不見祈男焦急的眼神,聽不見豔香身邊低低阻攔,衝口便道。
郝媽媽眯起眼睛來,望向錦芳的眼神中甚有玩味之意:“老奴不是什麼東西。不過也跟姨娘似的,只上頭的指令。太太說要搬,姨娘莫非不肯麼?”
祈男幾步衝下了臺階:“要搬快搬,我正也嫌那勞什子睡得悶氣呢!”
郝媽媽大笑起來:“九小姐可真不會享福!八十兩銀子的床,還睡著悶氣?看來也只能跟咱家大小姐似的, 去睡龍床才舒服了!”
眾小廝們捂著嘴笑,囂張而猖狂。
祈男瞬間變了臉色,鬥嘴是一回事,被人當臉羞辱又是另一回事,她在家裡再不入太太法眼。到底也是個小姐。
啪地一聲,郝媽媽臉上著了一掌,力道不小,頓時就紫漲起一座五指山來。
“媽媽好沒有道理!”打了不過癮,祈男且要再訓上幾句:“我耳朵裡。聽不得這樣的腌臢言語!”
郝媽媽氣得跳腳,從來沒人敢打她,自打跟了太太之後,再沒人敢有這個膽量。今日這小丫頭好大的膽子!
“媽媽不服?”祈男卻是毫不退讓的,高傲地抬起了頭,目光睥睨到對方臉上,眼中陡然迸射出凜冽煞氣:“要不要就請太太來這裡。院裡眾人都聽見了媽媽剛才的話,正好趁著大家都在,於太太面前辨個清白!”
郝媽媽突然沒了聲。若按正理,剛才是自己失口亂言,太太若來了,當了眾人的面。也不得不承認祈男在理。
何必自找沒趣?反正將來報復的機會,還有得是!
於是郝媽媽低了頭,惡狠狠衝那般小廝們道:“一個個吃飽了只是不幹事!還不快搬了床去二門外!”
小廝們不敢多話,一擁而上,頃刻就將那隻精雕細刻。螺甸有欄杆的八步床搬了出來,丫鬟們來不及撤下鋪蓋,上頭猶掛著紫紗帳幔,錦帶銀鉤,兩邊還各有一嘟嚕茉莉香球吊掛著。
郝媽媽厭惡地看了一眼,道:“蠢東西!這些要來做什麼?都給我拽到地上去!”
錦芳倒抽一口涼氣,那上頭織品皆是杭州織造精心選得,也值一二十兩銀子呢!
可祈男此刻卻走到她身後,將她的手牢牢攥進自己手中,不讓她開口。
一時間人去了,臻妙院地上卻散漫了一地綾羅綢緞,七零八落,灑得到處都是。
錦芳渾身打著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慢慢走下臺階,隨手撈起一片垂落在芍藥花叢上的薄紗。
“這是紫羅色實地紗繡五彩海屋添籌圖,還是你去年大姐姐中元節辦禮時,杭州織造府為討好,特意多做送進來的。”錦芳口中喃喃自語,雙手輕輕從那紗緞子上撫過,語氣中痛惜不已。
祈男沉默片刻,輕輕嘆息:“算了,姨娘,由它去吧!”
相比起這些,剛才郝媽媽出門時,嘴角噙著的一抹得意的冷笑,才更令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