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梭聽見讓自己每日一杯,瞬時跑得連影都不見,祈男喊也喊不住,只好在後頭搖頭嘆息:“孺子不可教,”連連跺腳:“不可教!”
好容易祈男再叫了玉梭回來,玉梭只是躲在門外,生怕真讓自己喝那怪味道的玩意,祈男給她下了保證,以後絕不再提這話,玉梭才慢慢摸進門來。
“怕什麼,快過來!”祈男將裝好紙品的琉璃香楠木匣子遞到玉梭手裡:“親手交給太太,可不能疏忽了!”
玉梭忙小心翼翼地接了,口中說聲知道,便向外走去,祈男又叫住她,用一方丹砂色底子金黃卷草花卉紋樣絨面帕子將琉璃面罩了個嚴實:“這會子外頭熱,只怕不會有什麼人,都在歇晌呢!不過到底還是小心些好!”然後方讓她去了。
祈男直看她出了院門,方才放心地回裡間去了。老太太的壽禮她還有些細節沒想好,觀音大士的像也要再改一改,她慢慢坐到書案前,埋首工作起來。
玉梭一路果然人獸不見,正是烈日當頭,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來,幾個看園子的婆子正靠牆閉目張口打盹,玉梭從旁而過,她們連聲兒也不聞,依舊微鼾四起。
走進太太院前的月亮門時,小丫頭也正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幾乎沒聽見玉梭過來。後來還是玉梭自己輕輕叫了一聲,小丫頭方才驚醒過來。
“姐姐怎麼來了?”小丫頭揉著眼睛,因被吵醒不太高興,不過玉梭一手託著匣子,一手暗中塞給她一隻裝滿蜜燻檳榔的繡花荷包,小丫頭頓時就清醒大半, 臉上也有了笑意:“太太正跟郝媽媽說話呢!”
玉梭道句勞煩,躡足進了院子。院裡花草無聲的,丫鬟們也都躲在自己屋裡趁涼,太太門前安安靜靜,並不聞有人聲。
玉梭不知裡頭是不是真只有郝媽媽在,還是小丫頭睡著了不知道,其實郝媽媽已經走了,太太正歇著呢?
因此她便先走上石階,走到窗下,小心地聽了聽裡頭動靜。
先只半晌沒有聲音,過後方聞太太的聲音響起:“你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九丫頭且放著她。畢竟她長得好大家都看得出來,要不然大太太那邊也不至於行如此上不得道,見不得人的路數了!”
聽見自己小姐被提及,玉梭的心頓時緊揪了起來,不自覺地又將耳朵向窗下湊了湊。
“太太的話我不敢駁回,”這回是郝媽媽在說話:“只是那丫頭跟五姨娘是一條心扳不回頭的,太太只當她是塊靈石,其實倒是塊頑石,只怕太太揣在懷裡也捂她不熱!”
太太冷笑起來:“我要捂她做甚?”
玉梭只聽這冷若冰霜的聲音,陡然就覺得自己背後陰氣嗖嗖的。
“她不過是我養得一隻棋子罷了。”太太的聲音中流露出露出憤怒和不屑:“要用她時,自然要哄著她。大太太想要滅了咱們這邊再次入宮的機會,好讓她那頭風光盡顯?呸!”
郝媽媽不無擔憂地又道:“可若真讓九小姐進了宮,再跟大小姐似的怎麼好?五姨娘那個脾氣。。。”
太太重重打斷她的話頭:“絕不可能!吃一塹長一智,我錢眉娘是那種庸痴愚鈍之人麼?!”
“話是這樣說,太太心裡可真有打算?”郝媽媽亦有些著急起來:“畢竟九小姐我看著,是比大小姐還要機靈些的!”
太太的聲音,讓窗外的玉梭遍體冷徹,直冷到骨髓裡:“把柄我早已想好,只要她敢跟祈蕙似的,我就有本事叫她入得了宮,出不得朱牆!”
玉梭瑟瑟發抖,手裡的東西都捧不住,若不是緊接著郝媽媽的話讓她鎮定下來,她簡直控制不住,就要摔了匣子了。
“太太果然英明,九小姐不過略幫了太太些小忙,如今就跟擒了賊王似的,太太不過給她個好臉兒,她就狂的要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