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倒是面對祈男的,因此此時她的面目表情,便一絲不落地印入了祈男的眼中。
只見這位夫人陡然間眼中便有森冷寒光閃過,唇角重重向下一沉,隨即開口:“是樓上東西出了事?哪一件?”
宋夫人身後的夫人太太們,亦聽出些苗頭不對來。眼神便紛紛瞥向廳裡自家姨娘,自然不會是什麼好眼色,尤其蘇二太太,見錦芳縮在最裡頭。盡失平日裡大爆竹的風範,祈男又一言不發地陪在一旁,眼光只顧焦急地看在宋夫人身上,於是心是早有三分了解,因此眼光愈發兇狠,冷酷。
秀媽媽被問著,還是保持鎮定的態度:“回夫人的話,是那件琉璃屏風。”
“什麼?!”宋夫人失聲叫了出來:“是南海候王送來的貢品?那可是老爺特意囑咐了,託人走水路,千辛萬苦地帶到。昨兒才好容易平平安安地進了這個門,今兒就已經壞了?!”
秀媽媽這下不出聲了,只微微點了點頭。
宋夫人險得沒別過氣去,隨即便下意識地向後連退三步,幾不曾撞上了蘇大太太。
原來秀媽媽只說請蘇二太太和祁夫人來。可到了那兒,當了眾人的面,丫鬟們還是不曾將這話直接說出口去,只得委婉地道,請夫人太太們過去瞧瞧,因此夫人們到這裡時,倒並不清楚是哪家姨娘惹出了事端。
蘇大太太忙一把將宋夫人扶穩了。呂媽媽這時也趕到了,接過夫人來,先扶去了院裡一處石墩上坐了,又早有丫鬟送來繡花軟墊,宋夫人被呂媽媽雙手撫胸,良久之後方說得出話來:
“你把那個惹事的丫鬟給我尋出來。看我今兒不活剝了她的皮!”
一隻尖利如刀鋒似的手指,直直指向秀媽媽面門。
祈男的心越來越向下沉去,幾乎沒個見底的時候,事情為什麼會這樣?宋夫人是真氣還是演戲?若是演戲,這演技也太好了吧?
可若是真的。。。
祈男不敢再想下去。身後瑾湘扶著的月香,已經渾身抖如篩糠,面無人色了。錦芳倒還比她強些,只是也是硬撐,腿也早軟了。
只因這事不比別的,事關宋家,還有太后,別說她們姨娘,就算正經太太,也絕負不起這個責任的。
秀媽媽被宋夫人直指面門,還是不慌不忙:“回太太的話,這事我本吩咐了豆子去辦,讓她趁空照看些樓上。本以為姨娘們都在樓下,上頭左右也沒人會上去,不過虛打個幌子罷了,因此也沒再另命他人,專門看管。”
這話說得漂亮,其實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因樓下有客,怎好命護院的過來?顯得信不過人家,亦顯得樓上有貴器,反更不安全。
不過既然如此,為何又偏要安排姨娘們,到這平春堂來坐席?
祈男心裡的疑團越滾越大,卻也越發擔心這事看不到真相,得不到解答,只因她看得出來,宋夫人身後的蘇二太太,已經有漸要發飈的趨勢,臉色黑如鍋底,若不是有外人在,又或在自己家裡,只怕錦芳已被拿出戶律本子來教訓了。
“叫了豆兒出來!”宋夫人的聲音拔高了八度,聞者不禁動容,因從來沒見其如此爆戾過。
幾個丫鬟婆子齊動手,生生將廳裡地上伏著的豆兒,拖了出來,重重丟到宋夫人面前。
豆兒如今只有倒氣不出,一字不出。
“你是死人哪!”宋夫人雖坐著,可氣勢驚人:“叫你看著樓上,不過一句虛詞你都看不住?我宋家養你至今,有何用處?不如拖了出去。。。”
豆兒本似昏昏沉沉倒在地上的,聽了這話卻如陡然如從夢境中醒轉過來,撲地一聲向前,抱住了宋夫人大腿哭道:“夫人饒命,這事錯實不在我!”
宋夫人厭惡之極地看著身後:“你們就讓她這麼放肆?!客人們還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