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兇殘到什麼程度,但我還是不能理解……比如說,刮豬毛、剝魚鱗、用牙籤摳螺肉,把滷製鴨頭上的眼睛挖出來吃掉,這些我都能接受,但是把這些做法施予一個同類,把一個有血有肉的生命像對待牲畜、家禽、水產品甚至無機物一樣盡情摧殘,這需要怎樣的心態才能做到啊?
何況做得如此徹底。
你黑洞洞的巨大眼窩,失去靈光的骨殖像深不見底的枯井,讓凝視者眩暈和恐懼,彷彿井底註定要躺下個一模一樣的我:其實,這本沒有什麼好怕的,我、老高、小唐,還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不論男女、不論美醜,不論胖瘦,不論高矮,歸根結底都要變成一把骨頭,只是使我們白骨化的應該是大自然,而不是一雙充滿罪惡的手。
我凝視你太久了。回來吧,我的目光,還有我貼附在你堅硬質地上的魂魄。
……
怎麼回事?
剎那間蕾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回不來了——
麼?
夢魘一般,想醒,卻醒不過來,那黑洞洞的眼窩裡彷彿有一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她,不讓她掙脫!
幹什麼你要?!
她奮力掙扎著,但那雙手卻絲毫也不肯放鬆,拽著她一寸一寸地往眼窩深處扯去!
“主任!蕾蓉!”
她聽得見高大倫焦急的喊聲,但是那聲音彷彿隔得很遠,甚至有迴音,莫非我已經陷身入枯井了麼?莫非那是老高在井臺上焦急的呼喚?
你這頭骨!你這亡靈!你糾纏著我做什麼?你難道不想讓我為你洗清冤屈嗎?!
手一鬆,頭骨“啪”的一聲墜落到地面,骨碌骨碌,一直滑到助理法醫王文勇的腳下。
魔咒解除。蕾蓉坐倒在椅子上,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溼透了。
“主任,你還好吧?”王文勇拾起頭骨,放進包裝盒裡,關心地問,“我們看你把這個頭骨一點點往自己眼前湊,跟吸鐵石似的,都嚇壞了。”
“沒事……”蕾蓉摘下手套,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擠壓著鼻樑上方的睛明穴。
她想:也許是我最近的壓力太大了,真沒想到“那件事情”竟然給我那麼大的壓力。
那件事情。
唐小糖看著蕾蓉,不知怎麼的突然鼓起了勇氣,拿起電話機,剛剛摁了三個帶提示音的按鍵,蕾蓉頭也不抬地說:“小唐,錯了。”
“沒錯,是110啊!”唐小糖一愣,“你不是讓我報警嗎?”
報警電話是應該撥打110,但蕾蓉再謙虛,也不能不承認一件事,年僅27歲的她是目前中國法醫屆最傑出的人物,如果一個不具姓名的人快遞一個裝有人類頭骨的包裹並在外包裝上指名道姓地讓她接收,那麼,這斷然不是一次錯誤投遞或者請她鑑定考古成果,而是挑戰——確切地說,是一次剛剛開始的重大挑戰。
這種挑戰,就不應該撥打110了。
“直接打給市局刑事技術處,找劉思緲副處長!”蕾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20分鐘以後,劉思緲匆匆趕來,這位大名鼎鼎的刑事鑑識專家,剛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羊脂玉一般潔白的瓜子臉上,雙目盈盈如水,黛眉渺渺含愁,兩瓣紅唇恰似雪中一顆櫻桃……雖然是素顏,雖然身著黑色的警服,卻無論如何掩不住絕倫的美麗,就連一向自認為漂亮的唐小糖也看得發痴。
劉思緲早就習慣了周圍人對她的驚豔,徑直走到蕾蓉身邊,叫了聲“姐姐”,然後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蕾蓉知道她問的是“那件事情”,淡淡一笑。
心高氣傲的劉思緲,同性朋友和異性朋友的數量統統為零,唯獨對蕾蓉十分敬愛。一來她覺得蕾蓉善良大度,能包容她那不時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