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雋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有意無意地解開她一條繫帶,輕聲說:“只怕由不得你。眼下月黑風高,夜深人靜,只有你我二人在這裡。你中毒動也不能動,如果你是我,會不會做些事情讓事情變得更好玩?”
伊春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他。
舒雋的手指停下了,慢慢縮回去。
“你真無趣。”他埋怨地說著,“一點都不好玩。”
伊春很想翻他一個白眼,此人惡劣之極,總會開一些不合時宜的玩笑,這毛病真得改改。
舒雋把胳膊枕在腦袋下面,什麼形象都懶得管了,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草堆上,把伊春擠得坐立不安,直叫:“你怎麼這麼霸道!這裡這麼大不夠你躺?”
他懶洋洋說道:“小南瓜會找到你師弟的,紙條上寫著指令,別擔心他們。”
伊春心中感激,低聲道:“謝謝你舒雋,你是好人,我知道。你也中毒了吧?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他轉著眼珠,到底是有點不甘,突然回頭和她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良久,輕聲說:“有,你這顆解藥暫時還能發揮點作用。”
他攬住她的腦袋,把嘴唇貼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
心裡突然覺得有一點點疼,很陌生的疼,破天荒讓他感到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二十七章
她的臉很紅——不,確切點來說,是半邊通紅半邊蒼白。
醉雪下的毒並非致命,卻相當厲害,破壞人體經絡,被迫呈現出走火入魔的狀態。就算放著不管,伊春也不會死,不過痊癒之後是再也不能練武了,一輩子只有拿菜刀做飯的份。
舒雋倚著牆壁半躺半坐,伊春的腦袋就枕在他腿上。
她很輕,而且瘦削。平日裡總是神采飛揚,窮開心的傻姑娘,時而慧時而呆,讓人容易忘記她才十五歲,不管是身量還是頭腦,都還有很大的成長。
他的手指劃過她半邊通紅的臉,她的神情帶了一絲痛苦,昏昏沉沉的,想必被毒藥折騰得夠嗆。
舒雋心裡有個衝動,想把她丟出去任由其自生自滅。
她很危險,不可以靠近,本能一直這樣警告他。就這麼丟下丟下丟下,死了最好,這樣就沒什麼能牽動他,依舊是那個纖塵不染冷酷無情的舒雋。
他甚至惡意地想,她一點也不漂亮,隨便去鎮上撈個賣豆腐的女孩兒都會比她有女人味。
憑什麼,要為這麼個人心疼。她到底憑了什麼。
伊春忽然驚醒了,雙眼被毒藥燒得赤紅,茫然看了他一會兒。
舒雋湊過去,輕聲說:“喂,你一個人待在這兒行不行?做好事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也對得起你那頓飯菜了吧?”
她神情迷惘,尚未恢復理智,喃喃地只是問楊慎在哪裡,她到處也找不到那壞蛋臉的少年。
舒雋忽然感到一陣無比的煩躁,甩開她起身便走,直走到破廟門口,忽地轉身衝回去,捏住她下巴左右晃,很不爽地說道:“舒雋,舒雋呢?你不問問他?”
伊春被晃得暈頭轉向,被動念一聲舒雋,跟著便沒了下文,仔細一看是又昏睡過去了。
這種感覺真是討厭極了。
舒雋使勁捏一把她的臉,像是恨不得把她捏成豬頭。回頭看看天色,晨曦微露,這一夜快要過去,正午之前再不給她服下解藥,這孩子一輩子就真的只能拿菜刀做飯。
實在等不及小南瓜他們找到這裡,舒雋將她扛在肩上,走出了破廟。
她欠他的,只會越來越多,多到……只能用自己來還。
想起她那麼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是拿來送人的。舒雋不免也一本正經地想:不送也得送。方才那些負氣的想法早也丟到不知哪個爪哇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