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一聲:“死了也不怕?”
伊春忽覺胳膊上一涼,半幅袖子居然就這麼斷開落在地上。手腕上一處隱隱作痛,應當是傷了,溫熱的血順著手掌往下淌,還沒有反應過來,冰冷的鐵劍又指向她後脖子。
不愧是專門保衛晏門二少的殷三叔,身手了得。伊春自知不是他對手,心中難免悚然。
“老夫可以把你手腳削斷,讓你做一輩子的廢人,也可以一劍穿心將你立斃。少爺雖不願與兩個武林小輩糾纏不清,老夫卻不在乎這些,今天來找你們,也是最後通牒,你再不識相,休怪刀劍無情。”
伊春看看周圍三三兩兩的行人,說:“你要當眾殺人?”
殷三叔有些無語,把劍往前送了幾分,她頓時感到脖子上一陣刺痛。
“跟我來,不許說話!”他低聲呵斥,半挾持半推搡,把她帶走了。
行不到半里,卻是林中一片空地,人跡鮮少。伊春被推了一把,踉蹌著好容易站穩身體,只聽殷三叔在對面說道:“拔劍,我試試你的武藝。”
她莫名其妙:“你把我帶出來就是要比試?”
殷三叔壓低斗笠,聲音更冷:“不想死就快拔劍。”
伊春只好從背上抽出佩劍,她今天是出來玩的,壓根沒想到會在這裡和人打架,身上羅裙、腳下緞鞋、頭頂珠花都明顯地透露出“很不適合打鬥”這六個字。
但敵人永遠不會為她考慮著裝問題,眼前一花,鐵劍已經送到眼前,她不得不接住。
這兩人走的都是快而準的路線,劍光在半空閃爍,像無數條銀龍,時而碰撞在一起,便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時間一長,伊春就有點受不了,衣服和鞋子都在那邊拼命礙事,像捆了好幾條繩子似的。
手裡劍突然被一股大力擊中,脫手而出飛了老遠,伊春氣喘吁吁地站在那裡,只覺比平日練十場劍都來得累。
殷三叔倒帶了一絲笑意,問她:“如何?”
她眉頭一蹙:“什麼如何?如果你要比輸贏,是你贏了。”
殷三叔收了劍,揹著雙手低聲道:“老夫行走江湖數十年,自認還有些看人的眼光。你的資質比那姓楊的小子高出數倍,只要悉心教導,假以時日必然大放光彩。奈何少爺放著明珠不管,偏要拉攏一顆魚眼睛。姓楊的小子身負血海深仇,一時半會還可以用此事將他拴在身邊,時間長了此人必然扭曲,百般聰明伶俐只會更棘手。這些身懷巨仇的人,都很危險,不能讓他們留在少爺身邊。實話告訴你,老夫看中的是你,斬春交給你來繼承,想必才不辱沒減蘭山莊昔日的威望。”
他見伊春半天不說話,便回頭看著她,又道:“你年紀還小,很多事情也不懂,江湖上何來正義邪惡之分,不過是利益瓜分而已。立場與你相同,便是好人,立場不同就是壞人。今日是你減蘭山莊被晏門吞併,昔日你又怎知減蘭山莊吞併了什麼門派?湘西一帶勢力總不可能那麼輕易到手,必然要腥風血雨一番。你初涉江湖,就像剛飛出窩的鳥,不找一棵大樹躲避風雨,將來只有死路一條。”
伊春靜靜看著他,突然問:“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想勸我做什麼?”
殷三叔愣了一下,大抵是沒想到自己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她還沒聽懂。不過轉念想到她這般遲鈍,不是惹事的人,將來方便歸於自己部下派遣指揮,又不禁歡喜。
“老夫是想說——由你繼承斬春劍,找晏門做後盾,憑你的資質,來日必在江湖大放異彩。”
說白到這樣,她應當明白了吧?
伊春別過腦袋:“我沒興趣。和你說的好人壞人沒關係,晏門和我不是一個路子,就這麼簡單。”
殷三叔的臉沉了下來:“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