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他才發現,原來過去他面對所有事所展露出來的毫不在意與漠不關心,落在陳聳眼裡,卻變成了出於自卑膽怯而形成的唯唯諾諾和低聲下氣的性格。
當他面上神色是在裝傻,陳聳眼中竄起怒火來,放下抵在牆邊的那條腿,抬手拎住他的制服衣領,將他重重推到牆邊,&ldo;說話啊。&rdo;腦中再度浮起今天一天中,粟息在他面前的所作所為,陳聳面露不悅,揪住他衣領的手陡然上提,&ldo;既然你不說話,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了。&rdo;
&ldo;我小時候,養過一條土狗。&rdo;他口吻冰冷,&ldo;那條狗喜歡和我搶吃的,我踢了它幾腳。後來那條狗直到死,再也沒有跟我搶過東西,每次看見我,都要夾著尾巴走。狗就是狗,今天在我面前夾著尾巴走,就要對著我夾一輩子的尾巴。狗怎麼會變呢?&rdo;
粟息掰開陳聳拽住自己衣領的那隻手,垂眸將皺巴巴的衣領整理好,&ldo;狗很可憐。&rdo;
&ldo;狗如果轉性了,多半是吃了別人送到嘴邊的肉。&rdo;似是想起什麼一般,陳聳逼近他,目光從他臉上一寸寸刮過,&ldo;依我看,你這張臉就能賣個好價錢。你把自己賣給誰了?&rdo;他滿臉的輕視,&ldo;是中午吃飯時坐二樓包廂的兩個男人,還是晚上將車停在店外馬路邊的男人?&rdo;
粟息想了想,終於記起來,那天晚上下車時察覺到的窺探目光,大概就是陳聳無疑。中午吃飯時的兩個男人應該是指聶靖澤和沈隋,那天來吃飯的人分明有四個,陳聳眼中卻只看得到聶靖澤和沈隋。晚上將車停在路邊的人仍是聶靖澤。
他無意向陳聳解釋,一雙黝黑的眼眸如同望到陳聳眼底最深處,&ldo;你想知道答案,到底是因為你覺得狗不再在你面前夾尾巴,還是因為,你不甘而記恨,在你的認知中比你更要低賤無用的狗反而得到了他們的另眼相待,而你卻得不到?&rdo;
陳聳眼中驟然結冰,面色在昏黃的燈光下微微扭曲,漸漸浮起疑似惱羞成怒的情緒來。他眼中的火星一點點爆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達至臨界點。他抬起拳頭砸過來,帶著一絲兇戾的味道。
粟息倉促間偏頭躲過,對方的拳頭驀地從他臉側擦過,風聲將他額前的碎發吹揚起來。
陳聳的拳頭砸在牆面上,指節處傳來的痛感讓他的面色更是扭曲一分。他抬起另一隻手掐住粟息修長的脖頸。大腦中樞不斷積攢的怒意讓他下意識地收緊指節,然而五指和掌心貼緊粟息脖頸面板的霎時,指腹上傳來微妙的滑潤感覺。
陳聳眼中一暗,視線從粟息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橫掃而過。他有些心猿意馬,心中驟然回味起那天晚上,跟蹤粟息進入黑漆漆的長巷中後,卻見對方突然轉身折返時心底上浮的遺憾和惋惜。
陳聳神色古怪一瞬,圈住他脖頸的五根手指力度不斷放鬆,最後從他的喉結下方的面板上重重摩挲而過。陳聳俯身貼近他的耳朵,嘴角輕佻的笑容不斷擴大,&ldo;你這麼說,我倒真有點好奇,那些人為什麼獨獨就對你另眼相待。&ldo;你跟他們上一次床,他們給你多少錢?&rdo;
&ldo;想知道?&rdo;察覺到對方話中深意,粟息偏了偏頭,&ldo;你給不起的。&rdo;
陳聳眸色陰沉兇狠,將他禁錮在牆邊,整個人朝他壓過來。
臉邊忽地起了一陣風。
陳聳後領驟然一緊,整個人天旋地轉,被人從粟息身前拽開,一拳砸在顴骨上,臉上面板燒起火辣辣的痛意。他欲轉身揍回去,那人卻未給他絲毫機會,又抬腳將他重重踹上牆邊。陳聳後背撞在結實堅硬的牆面上,腦中嗡嗡作響。
他艱難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