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帳篷裡面,穿著一身嶄新的軍服。溥仰和陳德滿頭大汗地舉著一面大鏡子。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找來的。徐一凡左照照。右照照,還對著鏡子比V型手勢伸舌頭,象照大頭貼似的,看得溥仰和陳德一陣陣的惡寒。都知道大帥打了勝仗心情好,可這也好得太過分了吧!以一人而鎮海東,打贏了兇惡大敵,可謂清季數十年第一人,但是大帥耍寶耍得比過去還要厲害幾倍了。
“老子帥不帥?算不算是花樣美男?”徐一凡還意猶未盡的問他兩個戈什哈。
陳德不敢接話,溥仰膽子大點兒:“大帥。別拖太久了吧,大家夥兒都在等著呢……”
徐一凡笑罵:“你小子懂個屁!剩下的活兒就是做秀,形象不好怎麼行?幹完了活兒,跟老子去兩江……對了,貝勒爺,你不回家看看?”
“回家?”溥仰神情恍惚了一下,戎馬金柝半年,一封信都沒給姐姐寫,還不知道姐姐擔心成什麼樣兒了呢……他試探著問:“大帥,您賞假?”
“廢話。老子都準備休息一陣了,你們也都滾回去休息休息……”
跟著徐一凡這快小兩年了。溥仰做為最貼身的戈什哈,一直滴溜溜地跟著徐一凡到處亂轉,徐一凡也真沒停下過腳步。聽著休息兩個字,真是覺得陌生。
“不是在山東還有鬼子麼?”
“沒得打了,鬼子要是這種地步還能支撐下去,那他們全國都是內褲穿在外面兒地……下面就是和談,然後大家夥兒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得平靜個好些日子了。和談的事兒,老子才不摻和呢。”
徐一凡淡淡地總結。勝利帶來的喜悅,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穿越兩年,全身心的貫注著這場戰事,一直在奮鬥,掙扎,和時間賽跑。戰事進行當中,又拿出了他全部的智力精力,勇氣決心,和這麼兇惡地大敵拼死決勝。現下他真的有點心力交瘁的感覺。一時間什麼事情都不想管了。
遼南大勝的訊息傳回去,可以想象整個大清該有多麼巨大的震動。各種各樣的勢力,又有新一輪的謀劃,對策,洗牌。很多事情,他現在就該著手,佈置,準備,籌劃,等待著那逆而奪取的最後一刻。可是現在卻偏偏有點懶懶的提不起精神來,別人忙得不亦樂乎地接防金州旅順,處理各項事宜,弦繃得緊緊的,他卻整天發呆加耍寶。還好嫡系手下都知道這位大帥習慣性的會抽風一下,乾脆就各自忙各自的去。
疲憊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卻是他已經走到如此地步,捲起的風潮,再也壓不下去了。很多事情的處理,很多勢力的周旋,已經不用他親歷親為。自然會有人來投靠,有人會為他打算。但是問及內心,卻是覺得未來的道路,恐怕再不會象這場國戰那樣,讓人能覺得理直氣壯,縱死無悔了。半年的戰事,那麼多英風凜冽的俊傑,無怨無悔的毅然赴死。而未來這條逆而奪取的道路,卻少不了陰謀和權術,實在讓人覺得沒勁兒。他心中的一些籌劃,午夜夢迴,都會讓自己突然驚醒,汗流浹背。
可是這條路,卻不得不走下去,腳步至此,已經再無回頭的可能。
看著一臉興奮激動,巴不得馬上衝出去看看受降場景的溥仰和陳德,徐一凡在心裡然長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帳篷外面響起了報告的聲音,接著就看見帳篷簾子一掀,李雲縱大步走了進來,板著臉啪的行了一個軍禮:“大帥,該出去受降了。”
徐一凡一笑,所有不正經的神色都收得乾乾淨淨:“我知道。這就去,這都是做給天下看的……”
“這是大帥該得的。”李雲縱不動聲色,淡淡地道。
徐一凡指指天上:“這是他們該得的,他們在雲上看著呢。我不過是有幸成了他們在人世間的代表……雲縱,如果將來,我不再秉直道而行,他們會不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