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芙蕾拉仰起頭叫道,“一定能得救的,大家都能得救的!誰也……誰也不會死的……”瞥到維格臉上憂傷的懷疑,她往外跑去:“我這就去看他們,如果我血液裡的疫苗有用,如果還需要血,我……”
維格拍拍她的肩,輕不可聞地嘆息了下,打斷她:“一起去吧。”
又有一些病人喝下了藥水。芙蕾拉站在一個小女孩的床邊,躺著的小女孩緊緊摟住一箇舊舊的布娃娃,她眯起黯淡的眼睛,笑著對芙蕾拉說:“等我好了,就讓媽媽給阿黛爾縫件新衣服,阿黛爾也急著穿新衣服呢……”
無端地,芙蕾拉想起蘇菲病死的孩子,這樣充滿著希望的剛剛開始的人生卻要被畫上終止符,心酸蔓開,在眼淚湧出來前,她逃一般地離開了小女孩。
“在這裡你可以感受到作為一個人的無能和無力。”維格的目光掠過面前的年輕姑娘,“她就要結婚了,因為護理染病的未婚夫,結果自己也倒下了。”
姑娘姣好的肌膚綻著點點紫斑,乾裂的嘴唇像瀕死的魚嘴吃力地張合。
“她剛病發,如果能救回她,這樣的藥水就是有效的,那麼……”維格嘆出一口氣,伸掌到姑娘額頭,銀白色的聖光變得微弱,大負荷的使用力量已經讓他到了極限。芙蕾拉合攏掌,難得虔誠地向神乞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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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的祈禱沒有起作用,也許神也無能為力地轉開了身。沒有捱到太陽爬出地平線,病人殘喘的生命之息還是不甘心地滅了。
維格始終安靜地坐在床邊,當病人吐出最後一口氣時也沒有跳動一下眼珠。他面色平靜地扳開死者緊捏的拳,讓手交叉擱到胸前,就像他這幾天一直在做的、重複在做的一樣,輕輕誦起安魂禱告。
壓抑的哭聲從芙蕾拉掩面的掌下瀉出。無法遏制的自責的淚水,刀子一樣刮疼手臂。
“死亡對他們,未必不是解脫,比起這樣痛苦地活著。”維格結束了禱告,像是安慰芙蕾拉,又像是自語地說道。
死亡,是解脫嗎?她已經聽到很多次這樣的說法。她揪緊自己的心口,紛雜的念頭轟炸著熬夜而昏沉的腦袋,她蜷著身體,答不上一句話。
“已經四天了……到支撐的極限了……”維格走到背陰處,陰暗爬上他的臉,使他的表情帶著死灰般的暗色。
“我們再想辦法!那藥,那藥不是救了你的命嗎?”芙蕾拉從他話裡聽出了放棄,竭力喊道。
“來不及的……”維格微微閉起眼,一貫平靜的聲音帶上了冷酷,“只能採取那個措施了。”
那個措施是什麼,他沒有說。他走到床榻邊靜靜注視了死去的人一會,目光遊移開去,漫散到窗外。空氣擰出了寒意,侵得人心肺發疼,芙蕾拉愣愣地隨著維格轉動著視線,她感到千頭萬緒都梗在胸口,一時竟沒有追問“那個措施”。
遲滯的空氣輕輕抖了下,她確定自己聽到了堵在維格嘴唇裡的嘆息,那是人們面對天災人禍無可奈何的嘆息。她忽然覺得在哪裡聽到過這樣的嘆息,昏沉的頭腦徒然跳出史志上記載的,二十多年前亞爾斯那場熱病肆虐前期,一些地方官的做法。
“你要……你要燒城嗎?”她手心發涼,盯著維格身穿牧師外袍的背影有一陣恍惚,在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已經問出了這句話。
維格轉回頭看她,誤解了她話裡的絕望,扯出一絲蒼白的笑:“我會安排沒有染病的人集體離開。”
芙蕾拉並沒有感到一丁點活命的喜悅,她只是怔怔地盯了維格淺金色的頭髮,目光碟繞在他光潔的額頭,一個靈魂淡了下去,維格有些冷漠的眉眼漸漸滲進視野。
“……到葛南頓接受一個月的觀察,確定沒事的人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這會耽誤你的行程,不過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