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自語般的話,“阿離是個好孩子。”
“確實。”硃砂並不否認。
“尤記得四年前我剛見到他們父子的時候,阿傾奄奄一息,他懷裡的孩子也奄奄一息。”蘇緋城這時不再看硃砂,而是又轉了頭看向院中的海棠樹,緩緩慢慢道,“那時候的阿傾,全身是傷,那時候的阿離,還不足兩個月大。”
“那時候的阿傾,明明是個父親,卻更像是個母親。”說到這兒,蘇緋城的眼眸在微微晃動,時隔四年,似乎四年前的所見到了今日提及,還是能讓她心震撼,“孩子那時候餓極了,眼見著就快要沒氣兒了,連哭聲都變得細如蚊蠅般,可連阿傾自己都奄奄一息,卻又是上哪兒給娃娃找吃的,而且還是一個不足兩個月大的娃娃。”
“知道我見著阿傾的那時候,他在喂阿離吃什麼麼?”蘇緋城的眼眸顫得更厲害了。
她的話頓住了,沒有接著往下說。
硃砂聽著蘇緋城這自言自語般的話,她的雙手,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
“他在喂孩子喝他的血。”蘇緋城沉默少頃後才又緩緩道,“他的十個指頭,都咬破了,用牙咬的傷口,深到了骨頭裡。”
而那一刻,蘇緋城被震撼的,豈止是心,便是連她的魂,都被震撼了。
而這一刻,硃砂聽著蘇緋城的話,她竟是覺得自己的心揪緊得生疼,疼得窒息,就像她那個永遠只有冰冷黑暗的夢,她一直在往下沉的那種窒息感。
硃砂緊緊抓著自己心口處的衣裳,面色在變得蒼白,此刻的她不在夢中,可她卻覺自己就像是在夢中,如何也逃離不了冰冷可怕的黑暗。
直到阿離喚她,她才猛地回過神來,頗為粗重地喘著氣,手依舊緊緊揪著胸前的衣裳,定定看著院中紅豔的晚霞,只覺刺眼。
“孃親孃親,孃親你怎麼了?孃親不要不理阿離……”小阿離此時正抱著硃砂輕輕搖晃著她,帶著一副哭腔道,“孃親不要嚇阿離,孃親孃親……”
小傢伙話還未說完,便慌得哭了。
硃砂忽覺心疼,將他攬到了懷裡來。
屋裡已沒有了蘇緋城的身影。
君華捧了茶才跨進門檻,又隨即收回腳步,退了出去。
難得的溫暖,還是不要擾了為好。
相府第一進院子,最東邊的屋房,本做丞相府書房之用,四年前自君傾“死”了被封府後,這丞相府裡的東西,除了花草樹木外,其餘東西,早已被搬空,這所謂的書房,也就從那時開始廢棄了。
而今君傾回來,新建丞相府,這處丞相府不再開府辦事,只做君傾日常起居住所之用,這書房,依舊廢棄著。
然此刻這早已廢棄了的書房裡,卻有人。
且不止一個人。
準確來說,這人也不是在書房裡,而是在書房外,在書房外的屋廊下。
廊下襬放著兩張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太師椅,一把茶几,茶几上擺放著一隻白瓷茶壺,三隻茶盞,有白氣正從壺嘴嫋嫋而出。
兩張太師椅,一張擺在書房前的廊下,一張則是擺放在廊外的庭院裡。
書房前的太師椅上坐著一襲黑衣的君傾,靠著椅背,神色淡漠。
庭院裡的太師椅上坐著的是一襲暗紅色錦衫的小白,小白背靠著椅背,翹著腿,腿上擱著一隻大食盒,食盒裡裝著模樣不一卻又極為精緻的糕點,他正邊晃著腿邊邊往嘴裡扔糕點,忽而來一句“小松松哪,給我倒杯茶來”,一副極為愜意的模樣。
君傾身旁,坐著一個人,卻不是坐在太師椅上,而是坐在一張厚重的木製輪椅上。
是一名身著月白色長衫的年輕公子,左半邊連上戴著半張銀製面具,露在外邊的右半張臉,神情溫和。
是續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