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才離開。
他與帝師言危,商談了一夜。
當姬灝川離開靜心閣後不久,有一名四十五六歲模樣的嬤嬤邁著急碎步急急而來,進了靜心閣。
帝師還是坐在那石亭下,只不過,茶水早已冷透。
那嬤嬤走到石亭外一丈左右的距離不再敢往前,只是垂下了頭,恭恭敬敬道:“老奴見過帝師,娘娘她——”
帝師眼神沉沉。
*
相府,棠園。
君松和君華在君傾的臥房門外守了整整一夜。
他們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也有太多的不安,想問,卻又不敢問,也不知朝誰問。
他們想知道小公子的情況如何了。
他們想知道那個殺人根本無需眨眼的硃砂姑娘情況如何了。
他們想知道為何大人寧願讓小公子和硃砂姑娘痛苦卻遲遲未有讓他們將大夫請來,只是讓他們換來一盆又一盆清水而已。
他們心裡急,可縱是再急也無用。
只能守在這屋子外,以防再有危險來。
夜色愈來愈沉,卻又漸漸亮了。
天亮了。
也下雨了。
雨天,天色暗沉沉的,雖是亮了,卻像到了傍晚時分那般,好像隨時都會變回暗夜似的。
棠園的臥房裡,地上擺了八九隻銅盆,銅盆裡的水全呈黑紫色,有兩隻銅盆還翻倒了,灑了一地的水,髒了一地。
除了滿地的銅盆,還有滿地的棉巾及大帕子,怕是不下二十方,被胡亂地扔在地上,或浸在銅盆裡,或掉在地上的髒水裡。
還有剪得亂糟糟的棉布條,長短不一,寬窄不一,胡亂扔著。
這一地亂糟糟的棉布及棉布條中,還滾落著一隻只大小不一的瓷瓶或是陶瓶,瓶口皆塞著木塞,顯然瓶子裡裝著東西。
瓶子是從挨著牆壁擺放著的黑漆櫃子上掉下來的,那隻櫃子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君傾從裡邊為硃砂取過安神藥,小阿離從裡邊拿過剪子,此時這本是整整齊齊擺著大小藥瓶全都亂了,裡邊的東西全都亂了,半數翻倒在櫃子裡,半數掉落在地,碎裂了,撒了一地的藥粉藥丸。
一地的狼藉。
無人收整。
寬大的床榻上,本是鋪得整齊的被褥亂糟糟的,不僅亂,且髒,髒了血水,卻不同於地上棉巾上沾著的黑紫的血水,而是腥紅的。
硃砂就躺在這糟亂的床榻上,面色蒼白如紙,下眼瞼上有著明顯的濃黑,雙唇上也還覆著明顯的黑紫之色,襯得她的面色愈加蒼白。
她額上的傷已經包紮,身上蓋著柔軟的衾被,微露在衾被外的右手也纏滿了乾淨的棉布條,只見著有腥紅的血水隱隱從棉布條下浸出而已。
這些棉布條剪得寬窄不一,可卻看得出包紮得很仔細,因為便是連她受傷的虎口都被細心地包紮上了。
硃砂的面色雖蒼白,可她的眉心卻是舒展開的,她睡得很安寧。
從她的睡顏看,此時的她,並無痛楚。
硃砂安寧地沉睡著,是以她不會看得見她枕邊歪倒著且倒空了的十來只三指大小的藥瓶,不會看得見這屋子裡的一地狼藉,更不會看得見坐在這一地狼藉中的君傾。
君傾就坐在這一地狼藉中,坐在床榻前的踏板上,背靠著床沿,下眼瞼上積著濃重的青黑,他的疲憊,很明顯。
他的懷裡,此時正抱著如硃砂一般正沉睡著阿離小傢伙,只見小傢伙將他抱得緊緊的,好像很貪戀他身上的寒涼似的。
犯病的小傢伙身子外寒如冰,可身子裡卻又滾燙如火燒,熱燙得他只想要一個冰涼的東西抱著,以紓解自己身上的熱燙。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君傾才會抱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