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店,名叫“縷齋”,是一家香粉店。
硃砂站起身,接過青煙手裡的雕花檀木盒子,道謝道:“多謝青煙姑娘。”
“硃砂姑娘還總是這麼客氣,這香粉做好了,青煙自會給姑娘送去,姑娘又何必大晚上的親自來跑這一趟。”青煙笑著,笑起來模樣顯得更俏麗。
“本說好明日香才能做好,然硃砂的香粉前夜已點完,沒有這個香,硃砂夜裡無法入眠,只好親自來一趟,倒是硃砂過意不去,這般晚了還辛勞了你家公子為硃砂把這香粉趕製完。”硃砂的語氣很客氣有禮,然她的面色卻是冷冷淡淡的,彷彿沒有多少情感的人似的,“還勞姑娘代硃砂向你家公子道一聲多謝。”
“青煙會把硃砂姑娘的話轉告給公子的。”青煙還是笑著,她和硃砂不一樣,她愛笑。
“那硃砂便先行告辭了。”硃砂朝青煙微微垂了垂首再次以示感謝,將手中的檀木盒子收進衣袖裡,提起放在腳邊的風燈,離開了。
青煙沒有送硃砂出門,相反,她在硃砂說完話時就轉身走進了珠簾後邊。
縷齋的店門亦垂掛著珠簾,在硃砂撩開這門上的珠簾欲離開這店鋪時,只聽外邊響起了“啪啪嗒嗒”像是水滴落到瓦片上的聲音。
忽然而起,漸漸密集,嘩嘩沙沙。
下雨了。
是真的下雨了,不是下在夢裡。
硃砂沒有因這忽然落下的雨而在縷齋有所停留,即便她手中只有風燈沒有傘,她也沒有要等等再走的意思。
在她眼裡,似乎外邊根本就沒有雨一樣。
硃砂只是站在縷齋門外稍稍看了一會兒愈下愈大的雨,轉身走了,身後卻突然傳來青煙的聲音:“硃砂姑娘等一等!”
只見青煙拿著一把油紙傘跑了出來,一邊將傘遞給硃砂一邊道:“我家公子知道硃砂姑娘一定不願意在縷齋等雨停了再走,是以讓青煙把這把油紙傘交給姑娘。”
“真是多謝你家公子了。”硃砂沒有客氣,接過了青煙手裡的油紙傘,“我下次過來時再把傘拿來還給你家公子,告辭。”
硃砂說完,撐開傘,走了。
這一次,青煙沒有即刻轉身回屋,而是站在門外廊下定定看著硃砂離開,目光沉沉,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夜更深,雨更大,幸而無風。
路上沒有行人,和硃砂來縷齋時一樣,只有夜色,沒有行人。
的確沒有行人,卻有一個靜止不動的人。
一個跌倒在大雨裡的人。
一個跌倒在大雨裡只有丁點大的小人。
是個小娃娃。
硃砂不知這小娃娃是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因為小娃娃面朝下栽倒在滿是雨水的地上,頭髮也散亂著,她瞧不見小娃娃的臉。
不過不管是男娃娃也好,女娃娃也好,這都不關她的事。
硃砂腳步停也未停地走過小娃娃身側,繼續朝前走著,就像她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
因為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有同情心的人,別人的事情,與她何干?
是以硃砂就這麼從小娃娃身邊經過了,看也不多看小娃娃一眼,更枉論停留。
就在硃砂走離小娃娃身邊一步時,硃砂只聽身後傳來輕微的“啪”的一聲響。
只是響這麼一聲而已。
硃砂沒有回頭,依舊往前走著。
可她再邁出兩步後,她停了下來。
硃砂停了下來。
硃砂不僅停了下來,並且轉了頭也轉了身。
只見那本是雙臂都壓在身下跌倒在地上的小娃娃,此刻小娃娃的右手伸了出來,放在頭頂上的雨水上,好似要爬起身一般。
可此時此刻的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