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兒,你來了,坐吧。皇上知道了?”說話間,她撥下右手的四枚玳瑁指甲小心的放進檀木盒子裡交給旁邊的宮女。這副悠然的舉止、神色,讓我真是懷疑小七那話的準確性。
“茉兒見過貴妃娘娘。皇上要是知道,鐵定親自即刻趕來,茉兒……也只是剛剛知曉,娘娘身體……”
她斜了小七一眼,見那丫頭的頭垂得更低,可憐兮兮的,輕籲一口氣:“還不是老樣子,不見得好,也不見得壞……只是最近……咳咳咳……”突來的一串急急的咳嗽,讓她用手帕捂住嘴咳了好些會兒,隨手把手帕一揉遞給了身邊的丫頭。
佟貴妃性情恬淡,話語極少,不管是當年的蘇麻還是現在的我,除了年節問禮外和她都沒有什麼太深交情。不過此時見那丫頭接過手帕開啟一看就流淚的模樣,我心也緊緊抽了一下……小七說的都是真的。
“茉兒,可願和我環湖走走?”
看看月色,快戌時了吧,他此刻只怕是覲見完畢回了澹寧居,不過……見她的樣子應該不是臨時起意,她有什麼要對我說麼?
“很早就想和你象今天這樣談談。”
她手輕輕伸過來拉住我的,很冰很冰……月色把她的衣裙鍍上一圈銀光,我突然感覺這一切如同在夢境。她拉我同坐在一塊平坦的太湖石上,按住我手不讓我施禮。
“有一件事情一直想拜託你,從……從我第一次咳血那天起。”她淡淡的開口了,說起咳血語氣清淡得如同在說別人。
“貴妃娘娘,您為什麼不讓太醫和皇上知道呢,現在太醫院新晉了好些名醫,你的病……”
“我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久病成醫,我自己知道的。”她按按我手,笑道。
望著她這和月光一樣淡的笑容,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點點頭:“貴妃娘娘儘管說吧,只要茉兒能做到,定為你去做的。”
“別叫我什麼娘娘,在皇上心目中,也許只有她才能叫作娘娘,你要是不介意,叫我一聲姐姐吧。”
她說的可是赫舍裡皇后?我心一緊,道:“現在中宮位虛,貴妃娘娘身份地位等同皇后,茉兒覺得您同皇后也沒什麼區別,茉兒只是個宮女,身份有別,怎麼敢叫娘娘姐姐。”
“皇后?呵……你說的赫舍裡麼?我和她有些地方還真象呢。”
聽她幽幽說道,我不解地瞅向她。
“皇上當年要靠索尼家除掉鰲拜,所以赫舍裡能做皇后。而現在,也許……我也能做皇后。”
嚇……我驚訝地看向面前這個一直印象中恬靜少言的她,她戲謔地瞧我眼又道:“因為,皇上現在需要用我父親來除掉索額圖。”
她的父親是皇帝的嫡親舅舅佟國維,是代替明珠補進上書房的新相。年初開始一入內閣上任,便連連提奏,將六部官員換的換,整頓的整頓,此時在朝中地位並不亞於索額圖。
“皇后……在他心中,不過是個最大的官銜……賞賜給朝中最有勢力的家族用以平衡罷了。”她嘲道。
實在是沒有想到平日裡弱不經風的她會有這樣的心思,我怔怔地看著與平日完全不同的她。
“皇上對赫舍裡皇后情深意重,天下都知道的,貴妃此言……”
“對皇后情深意重?那是這個宮裡最美麗的一個謊言!我是和赫舍裡同一年進宮的,難道我還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不知道前兩年比較得寵的德妃、良嬪又象誰?咳咳……”她急急說著,不顧這一連串咳嗽,只是兩眼炯炯地盯著我。
“茉兒進宮不過數年,自是不知道這些。”卻不敢看她此刻灼熱的目光,我低垂視線吶吶道。
“蘇麻……你真不知道?”
嚇……我猛地抬頭對上眼前這試探的眼神,見她眼底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