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為什麼我要在這裡告訴你這個?”阿敦緊緊盯著弟弟,見他不語又抬高嗓音重複了一遍。
“明白。”許久……他才出聲,那兩個字乾澀的如同自齒縫裡擠出。
“那就好,你去吧。”阿敦聽到他的應諾,彷彿鬆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擺手示意。
穆夏對著他姐姐微一點頭,行禮告退……一雙沉甸甸的牛皮方頭靴邁入我低著頭的視線中站定,我抬起頭來想對他再說點什麼,卻對上他的眼……漆黑的眸子裡除了滿滿的傷痛,我還看見恨意。
他……恨我?不過,也好。
穆夏……對不起。
*
“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他說這個?”
靠在軟墊上的阿敦此刻看來不似在人前慣有的那般王妃威儀,羊脂燭的火光在她身上投出點點跳動的暗影。
“這孩子對你動了心。”她輕笑著。
她的笑聲還是那般清脆,猶似銀鈴。她的臉半明半隱在光與影構成的如夢幻般魅惑的景象裡,突然覺得就像帶著一副“假面”,那擁有銀鈴般悅耳的聲音的主人彷彿又回到過去,如未出閣的女兒般年輕。
“他是我最小的弟弟,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這孩子腸子是直的,心是實的,什麼事情就只認死理兒,把心裝得滿滿的。所以,如果我要讓他死心,就得先打碎這顆心。”她看了我一眼又道:“而這錘子,就是你背後的真實,康熙的女人……呵呵。”
“不怕他說出去?”
“你是說那邊的人?”她拉了下嘴角,“不會的,他和我們偉大的丹津博碩克圖大汗可不是一條心。”
那就是和自個兒的姐姐是一條心了,這對曾經生死與共的夫妻之間這些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曾幾何時,阿敦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卻只為了幫自己的丈夫拖延一刻逃跑的時間;如今……
“穆夏說遇到你的地方……讓我有些好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清軍定是遇到了麻煩,不然皇帝怎麼會放你一人回京?”她鎖住我的視線緩緩又道:“這麻煩我估計是……糧草補給。”
她最後的這句估計只言卻不是問句,眼神與她交匯……心中豁然明亮。我說準噶爾怎麼敢公然挑釁天朝皇帝的威嚴,屢屢進犯,看來果然有萬全的準備。
“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記得玄燁最近在昭仁殿掛上這麼一個聯子,呵……她是準備攻我的心麼?我雖是救過她一命的恩人,但同時卻也是她的敵人。
阿敦在噶爾丹面前既然沒有拆穿我的真實身份,自然是有她的打算,我雖猜測不到她準備拿我怎麼辦,卻能肯定她不會像我當年放走她那樣讓我逃跑。
她不似我。不然……她就不是我心中的阿敦了。估計此刻我眼中帶笑,見她微微詫然的神情,笑意頓時擴散開來繼而爬上我的嘴角:“可惜啊……”
“可惜什麼?”
“可惜你們籌劃經營多年,卻所託非人。”我對著她眨了下眼,嘆道。
“何講?”一掃先前看似慵懶的模樣,她坐直了身子,眼睛驟亮。
“以準噶爾的兵力想與天朝軍隊博弈無疑是以卵擊石,這個道理我想在烏蘭布通一役後你們應該明白。但是準噶爾卻依舊敢犯天顏,一再犯邊尋釁,自然是有恃無恐了。”腦海中一直模糊的東西此刻清晰無比,就象有一道燦亮的光束把所有片斷都串通起來。
“這個最大的恃,是買通了朝廷某人做內應;又或者和某人有契約協定,如果這次合作能把皇帝餓死在大漠……他許給準噶爾一個光明無比的未來?完成統一漠西、漠北、甚至漠南蒙古的夙願,做一個能與大清皇帝並列的蒙古天可汗?”
見她臉色微變,我知道我已經踩著了貓的尾巴,繼而道:“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