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要過去了,那動人的鳶尾要凋零。
不過,小莊園種植著豐富的植物,確保一年四季都繁花似錦。
透明玻璃房外能看到一叢叢初夏陽光裡綻放的梔子花與茉莉,濃香、潔白。
善初走進了玻璃門,看到格雷伯爵坐在鋼琴面前,十隻手指搭在琴鍵上,似乎隨時準備演奏一曲。
他的餘光看到了善初的身影,便扭過頭來,朝善初微笑。
善初最喜歡格雷伯爵這個習慣:無論對方是窮鬼、僕人還是貴族,無論格雷伯爵喜不喜歡這個人,他都會正眼看人,保持微笑。
「你來了,善初。」格雷伯爵輕輕敲了幾個音符,不成曲調。
格雷伯爵面帶微笑,語氣溫和,但善初卻離奇地察覺到格雷伯爵心情不好。
善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格雷伯爵心情不佳。
但他就是這麼覺得。
因此,他條件反射地繃緊了皮,就怕被殃及。
格雷伯爵說:「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
善初心裡更疑惑了:格雷伯爵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謹慎地問:「伯爵指的是哪方面的事呢?」
「當然是我需要關心的事。」格雷伯爵笑答。
善初心裡更迷惑了:鬼知道你需要關心什麼事。
第15章 伯爵不會彈鋼琴
善初小心翼翼的,又用略帶戲劇化的口吻問道:「……恕我愚鈍,還希望伯爵大人明示!」
格雷伯爵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胡亂按了一通,善初總算看明白一點:格雷伯爵不會彈鋼琴。
雖然在會客廳裡擺著一款一看就極為昂貴的鋼琴,但格雷伯爵根本不會彈。
但格雷伯爵的手指生得極漂亮,是養尊處優的青蔥十指,而他的儀態也是一流,因此,只要關上耳朵,他彈琴的樣子還是很好看的。
善初心想:格雷伯爵適合彈琴給顏控的聾子看。
格雷伯爵收回十指,結束了鬧著玩兒一樣的彈奏。
他轉頭對善初笑問:「我彈得怎麼樣?」
「很有意思。」善初回答,「具有強烈的個人風格,隱約有點後現代野獸派的風采。我願稱之為『藝術』。」
善初這樣的瞎話張口就來,也不管肉麻不肉麻,他只當自己是一個不要臉的佞臣就罷了。
格雷伯爵忍俊不禁——這次他露出的是真的笑容,不是那種禮貌的、端莊的笑容,而是真正的笑了。不是笑不露齒的假把式,他那淡櫻色的嘴唇彎起,露出雪白的貝齒,非常燦爛。
這笑容沒有他程式化的笑容好看,但卻很生動。
善初甚至想把他這次罕見的笑容拍攝下來。
然而,這笑容很快消失了。
格雷伯爵站起身來,說:「有幾個我們組織的志願者被挖角到了哲夫那邊去了。」
「是嗎?」善初露出恰如其分的訝異神色,「真想不到。」
善初是想不到哲夫那麼莽,居然這麼快就下手了。
哲夫拿著家裡給的錢和人也辦了慈善專案。但哲夫是學生,辦課外專案需要一批學生志願者,不然會有點兒奇怪。
他當然可以直接僱傭成年人幫自己辦事,但這樣的話,就失去了「學生課外專案」的風味,怕是會影響申請。
然而,雅典學院裡比較優質的志願者都在格雷伯爵的專案裡。
善初一番鼓動之下,哲夫便壯起膽子來挖格雷伯爵的人。
他挖人的手法也很簡單粗暴,首先是「畫餅」,說自己的專案投入資金更大,而且承諾推薦信和好專案;其次是「加錢」,雖然名義上是「志願者」,但會以「補貼」的名義給出不菲的時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