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拖”的策略,無非是在一日千里的科技時代中,讓錢學森腦袋中的那些導彈知識老化,變得陳舊,變得無用。
沒有被“驅逐出境”的錢學森,依然處於無限期的軟禁之中。導師馮·卡門最能深刻理解錢學森的性格和為人,他曾經在《中國的錢學森博士》中寫道:
此舉嚴重傷害了錢的自尊心。他去找杜佈雷奇①院長當面申述,沒有安全執照他無法留在噴氣推進研究中心繼續工作。他情緒激昂地說,與其在這裡遭受懷疑,寧願返回中國老家去。杜佈雷奇以好言相勸,希望他先保持鎮靜,並建議他就此事提出上訴。錢不想上訴,他覺得在當時那種緊張氣氛下,一個僑居的中國教授難打贏這場官司。更何況他秉性高傲,認定沒有必要去向美國司法當局申述自己不是共產黨人。我想,在當時情勢下,要是有人利用我曾經為匈牙利短命的庫恩·貝拉政府幹過事而誣陷我,那麼我也會作出和錢同樣的反應。
在足球場上,球員避開對方盯梢的辦法是不斷移動自己的位置。為了儘量避開美國聯邦調查局監視的眼睛,錢學森不斷地搬家。他的租房合同往往只籤一年。到期後就搬家。那些從海關退回的總重量達800千克的8個大木箱,錢學森再沒開啟過,一直放在那裡,以便一旦有機會離開美國,隨時可以再度交船託運。夫人蔣英還準備好三個手提箱,放著隨身用品,一旦獲准回國,可以提起就走。
在軟禁期間,錢學森仍不時受到移民局的審訊,審訊的主題一直是為了確證錢學森“曾經是美國共產黨員的外國人”,而錢學森自始至終否定。雙方對峙著,僵持著。
有一回,檢察官突然掉換了一個角度,問錢學森道:“你忠於什麼國家的政府?”
錢學森答道:“我是中國人,忠於中國人民。”
檢察官追問:“你說的‘中國人民’是什麼意思?”
錢學森答:“四億五千萬中國人。”
當時,中國的總人口為四億五千萬。
檢察官又問:“這四億五千萬人現在分成了兩部分,那麼我問你:你是忠於在臺灣的國民黨政府,還是忠於在大陸的共產黨政權?”
錢學森答:“我認為我已經說過我忠於誰的原則了,我將根據自己的原則作出判斷。”
檢察官問:“你在美國這麼長時間,你敢發誓說,你是忠於美國政府的嗎?”
錢學森答:“我的行動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我用自己的知識幫助美國做事。”
檢察官問:“你現在要求回中國大陸,那麼你會用你的知識去幫助大陸的共產黨政權嗎?”
錢學森說:“知識是我個人的財產,我有權要給誰就給誰。”
在工程控制論中閃光
失去了安全認可證,錢學森無法從事原先與軍事相關的噴氣推進研究工作,他改變了自己的研究方向,把目光投向一片嶄新的領域——工程控制論。
工程控制論與美國國防機密毫無關係。錢學森似乎在向美國聯邦調查局表明,他完全改行了。
回憶工程控制論的研究工作時,錢學森曾經這樣說:
研究工程控制論只是為了轉移美國特務們的注意力,爭取獲准迴歸祖國。當時並沒有想到建立一門新學科。
對於錢學森來說,時間就是生命,他不願把時間荒廢在不知道終點的漫長的等待之中,而是抓緊時間從事新學科的研究。
是金子,放在哪裡都能發光。錢學森把蒙受冤屈的痛苦擲在一邊,全身心投入工程控制論這片待開墾的處女地。他的思緒放馬馳騁,縱橫捭闔,不時閃閃發光,不時有所斬獲。
控制論是法國物理學家和數學家安培在1834年提出的,最初的定義是“管理國家的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