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將全身心都傾注到一個人身上時,他所有的附庸,無論是姣好的容貌還是權利,抑或是地位,都可以成為孔雀的屏,為了吸引這個人而存在。
而這一切,也會因為這個人而被輕易調動。
第59章 我想見她 我動手殺了人,殺了許多人。……
路薏南出了帳篷之後, 就安排了人去聳雲閣請那位許姑娘。
她叮囑著侍從,只說七殿下受傷了,別強迫她來, 讓許姑娘自己做選擇。
路薏南畢竟只是他們兩人關係中的外人,一直到最後路介明都沒有鬆口讓許姑娘過來, 但眼睛裡的神采完全騙不了人。
他應該是渴望的,但同時也在懼怕著。
懼怕淹過了渴望,讓他整個人都無措起來, 他的指尖死死的絞著被褥,緊緊抿著的唇角按捺住了所有想法。
披散在肩頭的長髮被窗稜處襲來的一陣風吹起,風中帶著雷雨夜特有的潮濕, 讓他的眉眼也沾染上了濕氣。
他朝著路薏南搖了搖頭,但濕漉漉的眼裡又是分外的明亮。
路薏南抬手揉了揉他的發, 只說一句,「不如將這件事交給我,你什麼都不要去想, 好好養病。」
沒有期待, 才不會有失望。
路薏南彎著腰,路介明因為傷口的原因微微蜷曲著脊背,這樣的姿勢,讓路薏南有了點居高臨下的意味, 居高臨下的看弟弟,讓她更有了年長姐姐式的關懷與疼愛。
路介明揚高了頭看她,流暢的下顎線條讓他漂亮的側臉輪廓更加清晰。
路薏南這樣瞧著他,不由的心間一動,這分開的許多年,他扶搖直上, 在淤泥灘裡開出了白蓮花。
她的指尖順著髮絲來到了少年早就消失的腮邊,少年很不適應,偏頭避過她的手指。
路薏南並不介意,畢竟姐弟之間,也該有些肢體接觸是要避開的。
她收了手,輕聲說:「太傅將你教的很好,你我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勝似同胞,見你如今模樣,皇姐很開心。」
路介明對路薏南的信任是帶著幼時的情分在,或許還有點什麼別的東西在,總之是,沒有千萬般防備。
太傅張成的去向一直是個謎,路薏南不報希望的試探詢問,路介明便告訴她了,這種親近,在路薏南看來,實在可貴。
他點了點頭,下巴尖貼上了兔子柔軟的毛髮。
兔子很乖,窩在他的懷裡,不再亂動。
路介明突然就想起了「小路子」,那隻搖尾殷勤的小丑狗。晚上在他身側睡著時,也乖的很,小小的團起來,生怕打擾到他,連尾巴都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他這種人,對人命都無甚介懷,更不要說脆弱得多的小動物,但暖暖的一團的確讓他的心口都發著熱。
這樣的熱度一寸一寸熨貼著發皺的心臟,他能學會感受到這樣的溫度,也是因為那個人。
這四年間,她也該是他的老師。
今夜雷雨喧囂,吵的人耳朵疼,但他心裡塌空的那個地方,卻叫囂著寂靜,似乎喊上一聲,都能傳來迴音。
他垂著眼睫,指腹揉搓著兔子耳朵,「皇姐,那日圍獵,我動手殺了人,殺了許多人。」
路薏南端著湯藥,湯匙在藥漬中攪動,都沒有湊近,就可以聞到苦氣,她忙著給他找蜜餞,手指才剛剛碰到蜜餞盤子,就聽到他這話,一時之間,不由怔忡。
路薏南咬著嘴唇,略有些磕絆的說,「刺客……本該殺,你又何必自責。」
她生在皇家,人命如草芥,根深蒂固的觀念下,也讓她習慣性的將人命分為三六九等。
有的人動得了,有的人動不了,有的人在他們面前如螻蟻一般,抬抬腳,就可以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