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藝跪下了,痛苦地說了一聲:“大哥,你住手吧,打壞了手不能握兵器,若是想打羅藝,等到無人的地方憑你去打吧。”
秦彝被他那孩子般頑皮的樣子逗笑了,少有的笑容,扶他起身說:“回書房去跪一柱香。”
羅藝去義父的書房,垂頭喪氣的進去,竟然迎面是老夫人和小姐秦蕊珠橫眉冷對的迎候。
“彝,娘就是知道你會徇私枉法放他進來。你饒他,你爹爹未必肯饒他,娘不會饒他!請家法來,給我狠狠地教訓這個野小子!”
羅藝本來被秦彝收服的心不安分的躍動,心想這老妖婆太無禮取鬧,頂撞說:“家中只聽說過男人做主,哪裡有女人做主的份。母親這個話本是違背祖制,不信就去問爹爹。”
羅藝說得得意,心想這個老妖婆,如果對她客氣了,反覺得自己好欺負。下人們見羅藝膽敢如此頂撞老夫人,嚇得臉色大變,紛紛驚愕不已。
秦夫人氣得臉色發白,指了羅藝顫抖了牙關說不出話來,身子一挺,竟然昏厥過去。
下人們慌了手腳,捶胸的抹背的,七手八腳把老夫人攙扶回房中休息。
庭院裡眾人散去,只剩了羅藝獨自守了西風落葉。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一隻大手擒在他肩頭,拍拍他的肩說:“回去讀書,娘就是這個脾氣,日久天長就好了。”
羅藝沒有回身,聽出是秦彝大哥,心裡有些酸楚,問了他說:“你的手可還疼?”
不等秦彝回話,自問自答地說:“我的手心疼煞了。你下次動手輕些,攢些氣力去沙場殺敵,別用來對付自己人。”
說到“自己人”三個字,羅藝心裡暗笑,不知道什麼時候拿這個“呆頭鵝”秦彝當做了自己的兄弟。秦彝笑了,笑聲裡帶了責怪說:“貧嘴饒舌,爹爹最恨油腔滑調的人,你可是要改了,大哥打你還是手下留情了,若是爹爹的戒尺上身,怕你的手早爛得如冬菇燉熊掌了。”
羅藝哭笑不得地回身望了秦彝,淡金色的面頰留著風吹日曬和歲月的痕跡,少年老成,持重沉穩,目光溫和。羅藝心裡想,手下留了力道還打我成這樣,若是不留力道可不是要把手掌的骨頭都打碎。這是什麼家呀!
那天晚上吃飯時,秦夫人沉了臉,憤恨地樣子,白了眼不瞧羅藝,只顧了給兒子佈菜。
秦蕊珠不知何時挽了個雙雲髻,斜插了一朵山谷蘭,嬌豔欲滴的樣子,丹唇一點,甜甜的笑意堆在兩個迷人的笑靨上,吩咐下人說:“還不多給小公子分些冬菇燉熊掌,吃哪裡補哪裡。”羅藝一聽,知道她在嘲弄自己回來晚了被秦彝大哥責打的事,羞憤的嚥了口氣,又堆出笑意對一旁佈菜的婆子們說:“問問廚子,有沒有做一道‘快嘴八哥湯’?”
“你那些鄉間的土菜,秦府不會有的。”老夫人譏諷道。
羅藝一笑,認真地說:“母親繆也!這‘快嘴八哥湯’傳說是南朝宮廷的貢品,是苜蓿菜的根、青青的豌豆尖、八種根莖和鸚鵡肉燉成的,是專門補嘴的。但凡遇到那些快嘴多舌話語不斷的患者,就用這種湯服用最是奏效。小妹雙頰飛紅,有氣躁之症,又是口舌不停的,定然傷氣,燉些‘快嘴八哥湯’調理補氣才是好的。”
秦蕊珠氣得一把將銀箸摔在桌上,氣惱的埋怨:“娘,女兒不吃飯了。這個野小子在一天,女兒就一天不同他同桌進食,你去跟爹爹講,快快把他打發走!”
秦蕊珠嘟了小嘴起身離開,一群丫鬟慌得跟了去勸,一桌飯就被攪局了,秦老夫人瞪了羅藝一眼離去,只剩了秦彝、羅藝在坐,還有在一旁侍奉大家吃飯的秦彝的媳婦寧氏。
寧氏出身大戶人家,在秦家也是克盡本分,任勞任怨。
婆婆挑剔,她也只有忍了,好在平日夫妻感情很深,寧氏也沒有別的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