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說:「這個天氣游泳最享受不過。」
果然是他,仲愉心情暖洋洋。
「別來無恙?」她問他。
「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想念你。」
仲愉垂下眼,「我也是。」
「我們真得想想辦法,要不要到倫敦住?」
仲愉反正是有閒階級,她鄭重說:「可以考慮。」
「要不就挑一個中途站。」
仲愉笑了。
「下個月我回來,大家碰了頭再商量。」
女傭走過,只見二小姐抱牢電話聽筒,喁喁細語,沒完沒了,不禁會心微笑,她識趣地放輕腳步,躡足而過。不知你還要不要聽這種老故事朱漢生看見吳於青的那天,是一個極之炎熱的夏日。
他很年輕,她也是。
當天,漢生的好朋友江可風生日,設了個宴會,打算自下午三時許一直舉行到大家筋疲力盡為止,請來的都是熟不拘禮的老友。
玩到五點多,漢生已經很吃不消了。
他一進門已經犯一個錯誤,他一口氣喝下太多的香檳,天氣悶熱,額角便隱隱作痛,空氣調節受人個影響,打了很大的折扣,他走到露臺透氣。
沒想到陽臺下是一個雪白的私人沙灘。
可風這廝,漢生想,好會享受,老子有鈔票,就有這點好運。
他開啟露臺一側的鎖,沿著石級,輕輕走下沙灘,兩旁斜坡種著棕櫚樹,美麗的梔子花開得碗口似大,香氣撲鼻,漢生進入一個白色與墨綠的世界,陰沉沉,涼氣襲人,炎暑頓消。
象仲夏日之夢。
沙灘形狀如一彎新月。
漢生抬頭朝天邊一看,可不是,淺紫色天空正淡淡掛著一彎月亮,若隱若現。
噫,此情此景,不象世上常有。
細沙白且滑,漢生脫下鞋子,將久困牢籠的足趾緩緩陷入沙中。
早知帶泳褲來。
可風一定有泳褲可以借出來。
漢生在石階上坐下,抱著膝頭,緬想過去將來。
一時無意抬頭,便看見了她。
呵可風還有一個不耐煩的客人。
她背著漢生坐在水中,一個浪捲上來,便打濕她身上雪白的寬襯衫,浪退下,薄膜似衣料又似隨即被風吹乾,鼓蓬蓬拂揚起來。
單看背影,就是個美麗的少女。
上帝造人,從來不公平,漂亮的人兒,自頂至踵,無一不精心泡製,從頭髮牙齒面板到身段姿勢雙手雙足,都值得一看再看。
這位陌生少女,很可能就是那樣的傑作。
她的長髮束在腦後,雙肩不寬不窄,短褲處的大腿線條優美。
漢生從來不否認他是好色之徒。
誰不是呢。
他渴望看一看她的臉。
這時候,有人叫他:「漢生,漢生,吃飯了。」
那女郎聽見人聲,驀然轉過頭來,剛與漢生的目光接觸,嫣然一笑。
漢生看得呆了。
女郎的面孔如畫家筆下的漁村蛋家女,大眼,金棕皮色,尖下巴,秀麗脫俗,絲絲亂發增加韻味。
漢生剛想與她招呼,可風的聲音自露臺傳來:「漢生,你跑到哪裡去了?」
漢生連忙站起來回答:「在這裡。」
轉瞬間,那女即已經失去蹤跡。
可風抱怨,「你怎麼亂開鎖亂跑?」
漢生怔怔地回過頭來,「我想吹吹海風。」
「這沙灘浪大,沒有救生員,不宜游泳。」
「我還想向你借泳褲呢。」
漢生沿石階回到露臺。
可風把鐵閘重新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