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孃的墳地,還去了老屋和田裡,雖是毀了,但又重做了地契,總有我們二十畝地,齊家也有二十畝,託王大叔留心著呢。”
齊粟娘隱隱嗅到陳演身上傳來青草的氣味,連日來的鬱結心情慢慢舒緩了,轉身笑道:“你娘臨去總擔心你不明白這些事兒,沒想到你卻是藏著,叫她白擔了這個心。你又怎知去託了王大叔?”
“那些親友故舊,唯有他你送了雙份,總是有道理的。”陳演見她笑顏逐開,越發歡喜起來,“永定河的工程還需一二年方能完工,我正好在京城陪著你,等孝期一到,我們便一起回南邊,皇上已經答應封我去清河縣高家堰治河了。”
齊粟娘聽得這話,沉默一會,問道:“張大人可是要起程回淮安?”
陳演點頭道:“皇上轉授了他河道總督的缺,定下黃河改道之策,待莽清河改道入永定河之事一完,他便要回去著手了。”
齊粟娘微微嘆了口氣,靠了近去,附在他耳邊細細道:“你先別管我了,今晚就去求張大人,讓他和皇上提,帶著你一起回去。”
陳演一驚,低頭欲問,嘴卻被齊粟娘用帕子掩住,只聽她柔聲道:“你心心念念皆是治黃河,永定河這邊只待莽清河改道,餘下有你無你也是一般模樣,你必是想和張大人一起回去的吧?”
陳演嗅到帕子上的陽光氣息和隱約的溼意,看著齊粟娘瘦削的臉龐,握住她的手,搖搖頭,道:“你在這邊,我自然不回去。”
齊粟娘心中一顫,抬頭凝視陳演,卻不知怎的,透過陳演看到天邊夕陽將僅餘的殘輝落到了他的官袍上,石青色與暗金紅色交疊在一起,如黴綠斑斕的古舊銅爐一般,又重又沉地壓在齊粟娘心頭,那讓人安心的青草味兒便淡去了。齊粟娘微微閉了眼,終是輕聲道:“你就再聽我這一回,今晚就去和張大人說,可好?”
不幾日張鵬翮果然向康熙請了旨,陳演升了正八品,得封清河縣高家堰河丞,西巡結束後便要起程南去。
齊粟娘暗暗鬆了口氣,大阿哥與太子相爭,連累旁人,陳演雖是全無此心,卻不免被人當了槍使。京城裡水太深,陳演與她皆是無根底的人,還是趁著未出大事,走遠些得個平安,她也能放心些……
沒料到她放心沒幾日,陳演竟是找到了她的家人,原來永定河起源於蒙古境內,水災後不少人舉家外遷。陳演因著擔心走後齊粟娘一人在宮裡憂鬱,便時時出外探找,竟有兩戶聽得訊息尋了過來。
這兩戶中有一戶在旗,手時還有當初賣女兒的字據,雖是齊粟娘切切囑託,陳演仍是一時委決不下,兩家爭吵起來,驚動了貴人,終是鬧到了康熙面前。
其時齊粟娘還未知此事,只坐在自個兒帳中製衣,卻聽得秦順兒在外頭輕喚道:“齊姑娘,齊姑娘。”
高郵卷 第十二章 大草原上的粟娘(四)
齊粟娘聽得秦順兒呼喚,知他必有要事,急忙請了進來秦順兒把事兒說了一回,急切切道:“齊姑娘,十三爺的意思是,永定河一帶原就是封給包衣三旗的地界,文氏又是三旗裡的大族,若是手中有字據,十四爺又盯著,這事兒……”
齊粟娘聽得“字據”兩字,冷笑一聲,道:“什麼字據,再沒有這回事,我那會子一起賣了三十來個,人人只寫了張賣身契,父母手裡據無文書,從哪裡來的一個字據?”
秦順兒一呆,似有些明悟,面上更是為難道:“話是這樣說,但姑娘一直記不清家裡的情形,若是要與兩家對質,卻也是難事。”
齊粟娘暗中嘆氣,她若是敢與人對質,早不用擔心這事被人捏在手中翻弄不停,讓她日日不能安寧。
“他們俱都是有女十三出嫁的?亦有弟妹?”齊粟娘大是�